孟呈安這輩子沒這樣緊張過。

來之前他就想了,要是惹人不快,被痛罵一頓的話,他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也沒個主意。

孟呈安當兵退伍,又包下山頭搞農作物,再怎麼艱難困苦的環境都咬牙堅持下來了,但被陳多這樣看著,還是心慌得不知該怎麼辦。

沒經驗,太遲鈍。

甚至連意識到自己的感情,都很猝然。

那天他沒跟梁樂動手。

因為梁樂一直在試圖激怒他。

“看見這個戒指了嗎?”

梁樂的領子被攥住,臉逐漸憋得漲紅,顫顫巍巍地舉起自己的右手:“我們一週年的時候買的……他一直戴著,可珍惜了……”

孟呈安的視線,聚焦在那圈小小的銀光上。

“我倆之前分過……陳多這人小心眼兒,愛鬧彆扭,就等著我去哄他呢……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拼要賺錢,是為了買房子跟我結婚……咳!”

他可沒說謊。

那次陳多喝醉了,很認真地跟自己講過計劃,說他想攢錢,想讀書,將來一塊買個大房子住。

“所以,你憑什麼——”

梁樂死死地扒住孟呈安的手臂:“你憑什麼敢打陳多的主意——”

孟呈安突然鬆開手。

“咳、咳咳!”

梁樂咳得天昏地暗,撐著自己的膝蓋大笑起來:“明白了吧,你要是識趣,就別自取其辱……來,孟老闆你跟我講講,現在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

孟呈安平靜地看著他,覺得這人不可理喻。

就你會買戒指啊?

“那我就給他買金的,帶鑽的,更大的。”

豆大的雨水落了下來,嘩啦啦地洗刷周圍的顏色。

心跳聲轟鳴。

“……所以,你發現自己喜歡我,就過來找我嗎?”

陳多語氣沒什麼波瀾,依然抱著自己的胳膊。

他倆面對面坐著,一個身形高大,歷經千山萬水地奔赴而來,滿身肅殺,另一個體量纖細,只穿著薄薄的棉質睡衣,眉眼漂亮,像是鐵塊對新雪,來自截然相反的世界。

可鐵塊被羞赧燒紅,變得柔軟,任憑拿捏搓圓。

孟呈安看似坐得筆直,實則恨不得鑽地洞裡了。

“你之前給我寄吃的,陪我聊天是為什麼,那時候還沒喜歡我嗎?”

孟呈安聲音越來越小:“嗯……”

他真沒想那麼多,彷彿全然出自於本能。

就是想對人家好。

“所以因為梁樂的話,你才發現自己喜歡我?”

孟呈安唰地一下抬頭:“沒有!”

陳多盯著他的眼睛:“那是怎麼發現的?”

是慾望。

被他拼命掩蓋,不忍去沾染的渴念。

再冰涼的水洗澡,也不行。

其實,已經不止一次地做夢,夢見了陳多。

孟呈安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愧。

在他心裡,陳多特乾淨。

而梁樂的那番話,全然勾出了他心目中的陰暗。

他無法自欺欺人。

“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得告訴你……”

孟呈安搓著手,臉上火辣辣的:“所以一時頭腦發熱,就跑來找你了。”

沒敢看陳多。

自然不知道,對方已經把口罩摘了:“找我幹什麼?”

“就是說……喜歡你。”

“哦,”陳多嘴角微微揚起,“然後呢,開始追我?”

一連串的問話,孟呈安完全招架不住了,呆呆地抬起臉,喉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