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在白色的石灘上散步,有人在打排球,有人在港口維修自己的船,也有人在嫩綠的梧桐樹下面叫賣著薄煎餅。慧慧跟著楊曉遠上了一艘黃色的腳踏船,心裡面多少有一絲僥倖——這麼多人,她怎麼就一定會遇見丹尼海格呢?他可能在某地開會,忙著他的生意,或者他在某地約會,忙著照顧他的情人,就算他眼下在香貝里,這麼多人,這麼多船,她怎麼就一定會遇見他呢?

她微微低下頭,靠在楊曉遠的肩膀上,說:“曉遠哥,我來過這裡的。”

他摟著她,溫柔地說:“什麼時候。”

“上大學的時候,跟同學們來過。”

“是同學,不是男朋友?”他故意誇張地說。

“是同學,不是男朋友。”她說。

他笑起來,“剛才在車上你說夢話了。”

“哦?”她坐起來,看了看他。

“你說,‘去湖上划船啊。’你用法語說的。”

“……”

他們在湖上玩了四十多分鐘,一直行到湖中心,陽光一斜,水面上吹起了冷風,慧慧縮一縮脖子,楊曉遠說:“我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直到這時,她仍是有點慶幸沒有碰上丹尼海格。

但是他們踩著腳踏船快回到岸邊時,遇見了他的船。

先看見丹尼海格的是楊曉遠,他們踩著腳踏船過來,丹尼海格正站在船舷上,手裡拿著扳手。他身上是一件白毛衣和一條短褲,他的臉是朝向這邊的,但是他戴著黑色的眼鏡。

楊曉遠說:“那個是……丹尼海格!”

她沒說話,感覺到後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得去打個招呼。”楊曉遠說。

“哎,別,”慧慧不蹬她的踏板了,小船在離港口和丹尼海格的船不遠的地方晃悠,“打什麼招呼啊?我們又不認識他。”

楊曉遠說:“我們做過他的業務。上次的酒會上,行長想要介紹尤爾根跟他認識,但是這人剛來就走了,這麼巧遇到他不容易,我得過去打個招呼。”

慧慧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離得太近了,幾重往岸邊走的小浪就把他們送到了丹尼海格的船旁邊。楊曉遠站起來,又是那個可愛又誠懇的笑容,“海格先生。”

丹尼海格看看他,“你好。”

楊曉遠伸出手:“我是雷米,瑞銀集團的,幾個星期前我在瑞銀的慶典晚會上見過您。”

兩隻船幾乎捱到一起了,丹尼海格沒有馬上跟楊曉遠握手,他像是從太陽鏡後面仔細地打量楊曉遠,然後才緩緩握住他的手,同時笑起來,“你好,喜歡帆船嗎?來,到我的船上來。”

他做得像是沒有看到慧慧一樣。

慧慧從來沒有跟楊曉遠發過脾氣,但是那天晚上,從香貝里回里昂的路上,她就再也沒跟楊曉遠說過一句話。

他一路上都在解釋,“丹尼海格要我上他的帆船,你知道他是什麼人物?他只跟我們總裁說話,他連我們分理處的行長都不甚搭理,他要我上他的船,慧慧,我怎麼拒絕?我是做銀行業務的,每天打交道的就是這種人,這是財神爺,求都求不來,我怎麼拒絕?我很抱歉,但是,”他去握她的手,被她一下子躲開,“但是,丹尼海格也不是魔鬼對不對?他也沒吃掉我們倆,我不明白,慧慧,你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哎,我求求你了,你理我一下,你說句話,大姐。”

“上船之前我就跟你說了,我說我冷了,我要馬上會里昂,你呢?跟著他坐著那個帆船在湖上繞了一大圈不算,你不應該答應又去他的家。”

'不巧,我等了你三個小時'

在船上沒玩多久,丹尼海格跟楊曉遠忽然間變得那般熟絡了,兩個人從帆船維護說到美國大選,從中國南方的魚鷹說到最近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