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沒死的話就帶路,死了我就上根香。”

朱沫一來就像趕集似的,就好像在說“五塊賣不賣,不賣我去別家看看。”

朱婉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不由將目光投向朱婉清,就好像在說阿沫真的是來看媽媽的嗎?

別不看還好,一看就把人看沒了。

朱沫順著朱婉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朱婉清,見朱婉清欲言又止,嘆道:“行了,你也別說話,我真是怕了你。還愣著幹嘛?帶路唄。”

說完,故意用兩人才聽到的聲音嘀咕道:“也不知道許美慧跟你說了什麼,會讓你像變了個人。”

話音一落,就見朱婉清臉色一變,不由暗自嘆息,還真的是許美慧跟她說了什麼?

到底說了什麼,會讓朱婉清從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變得畏畏縮縮?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有人不讓他去看許美慧,他也得闖進去。

好在這時,朱婉容陪著笑說:“啊哈,阿沫,媽在那間,我帶你去。”

想了想,大概又不放心,忐忑地說:“那……阿沫,進去了臉色能不能對媽好一點?”

朱沫看了過去,朱婉容心裡一顫,不敢說話了。

朱沫也沒磨嘰,走上前去。

朱婉容故意落在身後,悄悄向朱婉清使了個眼色。

推開重症監護室的門,朱沫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如風中殘燭的許美慧。

似乎有點認不出來。

眼眸微動,他記得上一次見到許美慧,是在一枝花酒店,抓老二和一有婦之夫鬼混,那時候的她總算還有點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形象,不似現在如同一層皮包裹著骨頭。

甚至能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死氣。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許美慧這個他眼中的大惡人,不過五十五歲竟已要香消玉殞。

不由想起,十三歲那年被接回家時的情景,那時他眼巴巴的看著她,希望能給他一個像別的母親那種溫柔笑容,結果卻因為左腳先踩進門,而被當眾訓斥一頓。

往事一幕幕,每一幕都像一根根針刺入他心房,他想到了上一世絕望到死,死後執念不散,直到這個惡母從高樓跳下才得到解脫。

他還記得惡母靈魂飄出軀殼,與他對視的一幕。

那一眼,這個寵溺養子,縱容養子毒害他的惡母,也如同他那樣執念不散,但他的心情卻是舒暢開懷,得到了解脫。

他在看許美慧的同時,許美慧的身體也瞬間僵硬,死死地盯著朱沫看。

兩人都沒有說話。

當年他乞求她的母愛而不得,如今卻倒轉過來,乞求他多看她一眼。

重症監護室頓時變得壓抑。

朱婉容見狀,求救地看著朱婉清。

朱婉清只得硬著頭皮,走到兩人中間,說:“媽,阿沫來看你了。”

許美慧依舊盯著朱沫,看也沒看朱婉清,嘴唇抖動著:“我看到他來了。”

朱婉清回頭看向朱沫,哀求道:“阿沫,我求你說說話。”

朱沫面無表情,站著沒動,這時許美慧說話了:“老三,不要求他,我寧願讓他恨我,也不願他看不起我。”

朱婉清驚住了:“媽,你……”

許美慧生硬地強調道:“我說,不要求他,讓他恨我。”

朱沫突然冷笑道:“你以為我恨你?那你就錯了,你還不值得我恨,不然你以為三姐來求我,我會過來嗎?”

“在我眼裡,你不過是個偏執而愚蠢的可憐蟲而已,男人出軌,卻把怨恨施加到親生兒子身上,也只有你這種不敢直面錯誤的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阿沫,不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