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互相一握,四眸對視。

“芯月,你的性子跟我太像。我是恨柳成權薄情寡義,懦弱虛偽,但是上天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願意與他再戀……我恨著他,卻也愛著他,終其一生,無法拋卻……因為回想起來,那便是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光,無論悲喜愛恨,只當是體驗到別樣的人生滋味,而他……便是那教會我成長之人。”

她冰冷的語氣中多了絲溫熱的感情,彷彿字字發自肺腑。芯月聽在耳裡,只覺心口發熱,回想自己與柳漠西……最平靜的時光便是瑞親王府中的七年,那時卻無關糾結的愛恨,真正讓人學會體會到人生百味的……卻是大漠之中貶為女奴的兩個多月。

突然咬牙,芯月手指握得有力:“我與他之間恨比愛多……所以,我時常不願回想往事。你說得對,如果註定我一生無法愛上別人,為何不自己賭一把?”

情已至此,逃避或退縮又豈是芯月所為?她不再遲疑,眼前豁然開朗,心底的哀傷憂怨瞬間沉靜下來。可是,她也沒有告訴縈娘,即使已經決定毅然前往,也不會失了方寸,她將用自己的方式去爭取自己所要。愛,需要兩心誠然相映,在殘缺記憶中苟且換來的感情……她不需要,若是柳漠西全部憶起從前,還能表現出內心執著的“在乎”,那麼即使沒有一句愛語,她也甘之如飴。

“破解龍雲圖,為他也為我,如何?”縈娘看芯月的神情,知道她定會答應。

果然,芯月微微抬起下巴,聲音冷靜而清晰:“龍雲圖在我手中被毀、失蹤,尋回它我責無旁貸;破解圖中玄密,即使不為任何人,也是我興致所歸。”她頓了頓,認真而嚴肅地注視著她:“縈娘,我只希望龍雲圖真能為漠西族帶來平安吉祥。”

縈**話聽似句句真心,但芯月深知她的喜怒無常。她略一抬眸,看到白紗外那雙幽亮的眼睛閃過,波瀾湧動的目光幾欲刺目,雖是稍縱即逝,卻讓她機敏地嗅到一絲冷冽的異樣。縈娘還存有什麼心思?她不得而知。芯月只肯定自己的心,沒有今日縈娘這一番話也罷,她遲早也會邁出堅定一步。

縈娘抿緊雙唇,那張被遮去的臉瞬間暗沉,微微扭曲,生出駭人的妖媚。

芯月走後,閣樓裡只剩一抹白影,她美麗的眼眸中泛起幾許深思,冷意盡藏在面紗背後。突然,耳朵一動,她猛然旋身,袖中掌氣剎那間凝聚就要擊出,見到來人,又驟然及時收了掌。

“娘……”夢娘話沒出口,便看進一雙冰凍駭人的眸子裡。

“住口!”聽到這一字,那袖口仍是疾速揮動,人已化為一股旋風閃至夢娘面前,出手就是一耳光。

嬌媚粉嫩的臉頰頓時變紅,浮現四個清晰的指印,那一耳光毫不留情,又快又狠。夢娘渾身一抖,有些驚駭地捂住臉,顫聲道:“夢娘不敢了,請……縈娘饒恕。”

“你在偷聽?”縈娘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抓緊長袖,渾身也是緊繃,眸中寒光如劍。

“夢娘不敢。”夢娘低著頭,狹長的丹鳳眼中嫵媚不再。年前,她與縈娘母女相認,但在人前縈娘絕口不許她稱一聲“娘”,只能與其他人一樣,以“縈娘”稱之。沙月樓中,她自小孤身一人,在男人豔羨的目光下學會生存,早有聽聞縈**故事,同情縈娘所經受的苦難、辛酸與折磨,當她知道縈繞就是自己親孃時,親情的渴求迅速淹沒了一切,原來這個世界上,她還有縈娘這個親人……

縈娘見她順從的模樣,堅硬的心不覺一絲鬆動,她嘆息一聲,冰涼的手指撫上夢**臉頰:“疼不疼?”

“不疼。”夢娘搖頭,只為這一句事後的安慰,即使再痛她也能忍耐。縈娘內心的痛楚她能理解,卻不知道能為孃親做些什麼。

縈娘又恢復了淡漠,轉身背對著她:“我知道你心中有疑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