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打回原形,要重新回到出版社去為婦女雜誌設計版樣,做類似的、卑微的工作。

勤勤走上露臺,看著藍大白雲,她沒有後悔,在該處站了一個下午。

「文小姐,文小姐,快請進來。」護士奔出來召她。

勤勤連忙跑進臥室。

廖怡進入迴光返照狀態,她緊握著勤勤的手不放。

「你看,」她同檀中恕說,「這便是我年輕的時候,你終於見到少年的我了。」

檀中恕一聲不響,淚流滿面。

廖怡說完之後,陷入昏迷,然後她開始嘔吐,嚥下最後一口氣。

這已是勤勤第二次面對死亡。

檀中恕終於站起來,他已經筋疲力盡,倒在沙發裡。

張懷德進來陪伴他。

勤勤心想,好了,每個人都自由了。

這樣想,無異涼薄一點,卻也離事實不遠。

勤勤同張懷德說:「我要走了,司機知道我在什麼地方。」

她在車上與楊光透過電話。

到了他家,看見他如常般站在畫架前運筆如飛。

這個地方與適才的廖宅有天堂與地獄之別。

勤勤恍若隔世,不禁走過去對楊光說:「我愛你。」

「冰箱裡有蘋果酒,廚房裡有菠菜餡餅,請自便。」

勤勤開懷大嚼起來。

楊光看著她,「你的心事已了,你已恢復正常。」

「你的目光尖銳。」

「自然,否則怎麼做藝術家。」

「誰封你做藝術家。」勤勤笑,「八字沒有一撇。」

「告訴我,勤勤,為何驟然天空海闊,一片澄明。」

「我想通了一切問題。」

「譬如說?」

勤勤說:「譬如說,我雖不成材,或許可以苦練。」

「還沒有到告訴我的時候?」

「楊光,放一段悠揚的音樂給我聽,我想好好休息。」

「這一陣子你到底忙什麼,馬不停蹄,撲來撲去。」

勤勤不出聲,這個秘密,她永永遠遠不會說出來。

連楊光也沒有權知道。

就躺在楊光的舊紅色絲絨沙發上,勤勤做了一個夢。

一個穿黑衣黑襪的美婦人前來,攤開手,像是要問她索取一樣東西,臉容哀怨,不達到目的,似不肯離去。

勤勤當然知道這是誰。

她無所懼,對美婦人說:「你走吧,你要的,我沒有。」

伊不肯走,冉冉飄近。

「我不是你,你看看清楚,我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美婦人以水盈盈的雙目凝視她。

「去吧,外間自有你需要的人,去找他們,不要浪費時間。」

她哀怨地笑,終於點點頭,影像消失在空氣中。

勤勤醒來,沙發上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香味,不知是楊光哪個異性朋友留下,引來這樣的奇夢。

楊光仍在工作。

「你一天做多少鐘頭?」勤勤問。

「無休止。」

「這樣喜歡畫?」

「是。」

勤勤嘆口氣,看看時間,已近黃昏。

勤勤有點內疚,找到了張懷德。

「勤勤,事情已經過去,你可以出來,我們有話要同你說。」

「我知道,我也有話要說。」

「首先,我要多謝你給我的啟示。」

勤勤苦笑。

「我們明天上午十時在辦公室見。」

「檀先生的精神可好?」勤勤忍不住問。

「可以支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