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玄音公主身著主公的裘皮大氅,雖然寬大,卻也得體。他不由暗自困擾,他今日還在勸說主公,不可日日往廣陵殿而去,恐遭外臣議論。

他以為主公並未聽從他的諫言,哪知齊驍火急火燎地來到衛尉寺,替公主立威,真是一刻也見不得公主受他人詬病。梁國的軍隊執掌於大將軍手,羽林軍由樊佐統率。若是內外軍皆服從於公主威儀,那群儒臣只得閉嘴。

再者公主於天黑之際出宮,又於眾目睽睽之下,披著鎮國大將軍那世間只此一件的裘皮大氅。主公此舉,倒像是向世人宣告玄音公主的所有權,堪堪引人遐想。

“嘖嘖嘖,妙啊!”大將軍行事違背常理,卻也令人刮目相看,沈文光不由嘖嘖讚歎。不過如此一來……當年之事遲早要敗露。

齊驍與孫昭同乘一騎,卻不是向皇宮而來,而是改道大將軍府。齊驍道:“微臣自作主張攜殿下出宮,恐怕殿下此時,早已餓了。”

孫昭的肚子空空如也,自是餓極,“既然如此,大將軍何不送本宮速速回宮,子有定是等急了。”

“子有?”齊驍嘲諷道:“一僕二心,背主忘義,殿下還打算留她?”

“草芥之命,身不由己,本宮又何以怪罪與她?”孫昭說得倒是漂亮,“只是……本宮見子有身世清白,為人周正,大將軍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收買了她?”

齊驍聽罷她這一句,冷哼道:“心懷慾念,便不攻自破,何用收買?”

孫昭心上一緊,便聽他繼續道:“本將軍許她貴妾之位。”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空氣中的寒冷愈發刺骨。

及至將軍府,孫昭已冷得手腳僵硬,便被齊驍引著進了內室。

孫昭細細觀瞧,見府上的婢子、小廝進退得體,手腳勤快,不由好奇道:“大將軍府上主母何人?”

大將軍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尚無。”

孫昭不由想笑,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手遮天的大將軍,竟然沒有女子肯嫁給他。難怪他急不可耐地收買子有,如此冷清的府邸,當真需要一位當家貴妾主持內事。

“大將軍為國操勞,也該納幾房侍妾。”孫昭語氣誠懇。

言談間已正廳入座,婢子嫋娜而入,將飯菜呈上。

齊驍抬眼望向上首,但見公主殿下的語氣雖是體恤,神情卻像是幸災樂禍。似是見他獨守空房,她心中歡喜。

“曾經有過幾個妾室。”齊驍盯著孫昭的眼睛,卻見她眸子一閃。

“四年前,下臣率軍於朔城抵禦戎國一戰,身負重傷,腰眼之下全無知覺。”齊驍平日裡雖然倨傲,說起戰事之時,眼裡卻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彼時下臣以為終將成為廢人,便遣散了侍妾。”

眼前健步如飛的大將軍,齊射俱佳的大將軍,竟然險些終身殘疾。孫昭眸光盈盈,齊驍曾經恬不知恥地調戲於她,而今又要納子有為貴妾,想必也是個好色的。好色之徒焉能獨守空房四年之久?莫不是……大將軍不舉?

孫昭長睫微顫,終是以茶代酒道:“大將軍此舉……玄音佩服。”

他待她的諸般好,都未曾入得她眼,而今一個遣散侍妾的舉動,便得她如此相待。

齊驍心上一熱,眸光溫軟,輕聲道:“玄音。”

孫昭未曾見過如此和顏悅色的大將軍,不知他下一刻又會說些什麼,連忙低下頭。只見七七八八上了一桌菜,竟然皆為素食,沒有一道葷菜。

素食清淡可口,加以溫熱清湯,令孫昭手腳生熱,渾身舒坦。原以為齊驍乃一介武夫,卻不料他心細如髮。

她時不時抬眼看看齊驍,卻看得他笑出聲來,“本將軍英武偉岸,殿下可喜歡?”

孫昭便又紅透了一張臉,結巴道:“子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