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了一大堆東西,經過祖母以前的房間,偷偷的看一眼。

房門沒有完全關上,留看一條fèng,大概是他不小心吧?

我向房間裡面仔細的看,只見到一個人背著我坐著。

他穿看一件白襯衫,其餘的我就沒看見了。

我略一猶疑,洗定不再偷看,這到底是不對的事。

我抱著被子枕頭下樓去,媽媽看見我便問:「他說甚麼?」

我據實答:「爸沒說甚麼,爸只是問你說甚麼。」

媽不響。

「這是基麼意思呢?你問他,他問你,乾脆和平解決算了好不好?」我問。

「你懂甚麼?別理我們的事。」媽說?

「好,是你叫我別理的,將來我對家庭不關心,你可別怪我。」我賭氣的說:「是你們把我教成這樣的。」

「你這孩子,話真多。」

「媽,我看見他了。」

「看見誰?」媽一邊理被褥一邊問我。

「那個病人。我看見他穿的是白襯衫。」我說。

「你去偷看他幹什麼?他又不是明星!」

「他穿白襯衫、好像很乾淨的樣子。」我說。

媽既好氣又好笑,「誰不穿白襯衫呢?穿白的人有多少!」

「不過他那個白,白得很特別。」我很堅持。

「別神經病了,快睡覺,明天上班去。」媽說。

「明天不用上班。」我說:「媽,星期天你也忘了。」

「這兩天,我真忙糊塗了。」媽說:「快睡覺。」

我們母女兩個躺下來,關了燈,拉上被子。

隔了很久,我都睡不看,這是史無前例的事,那件白襯衫,非常困擾我,如果我索性看到了他的臉,反而不會有這種事。

關於肺病,我看過一篇張愛玲寫的小說。

那女主角病了很久,把男朋友都病走了。然後她母親陪她去買了一雙拖鞋,她說:「唉呀,這拖鞋真紮實,好像可以穿十年的樣子。」結果第二天她就死了。

這個故事特別的悲傷;以致我看完這麼些年數,還是記得這麼清楚。

這樣的小說是好小說,輕描淡寫,不露一點痕跡。我轉了一個身,我問母親:「你睡著了沒有?」

「沒有。」母親答。、

「我也睡不看。」我說。

「心裡面數著一二三四就行了。」母親說。

「好的。」我又轉一個身。我數著數字,當我數到不亦樂乎的時候,我睡看了。

我醒來的時候,母親早已起了床,在客廳勞動了。

我看鐘,差不多是中午時分了,睡了好長的一覺。

於是我洗澡,換衣服,穿整齊了才出去。

阿好說:「小姐,吃飯了。」她捧著一碟子飯菜。

「這是做什麼?,」我問。

「送上去給那位先生。」阿好說。

「哦,給他。」我說:「讓我來幫你吧口」

「太太叫我送的。」阿好說:「小姐,你吃飯去吧。」

「阿好,我想看看那個人的樣子。」我說,「讓我來拿。」

阿好無奈只好把盤子遞給我,「當心。」她說。

「得了。」

我捧著食物上樓,敲那個病人的房門。

「誰?」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裡面問。

「我,送飯來了。」我說。

「請放在門口,謝謝。」那個聲音說。

他不肯出來拿,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為什麼這樣怪僻呢?讓人家見見他的樣子有什麼關係。

我說:「食物不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