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全身而退嗎?”

雖然各地征討聲勢浩大,可人心不齊軍隊四分五裂,目前為止北洋軍仍舊一家獨大。周家入主紫禁城不過朝夕,那麼下一步,必是太子之爭,縱然周慕筠志不在此,可鴻祚園那位卻勢必會斬草除根。

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周慕筠板正她的身子,眸中映出她的影子,手上微微用力,她腕上一痛感受到那股破釜沉舟的力量,收回不安與他對視。

他凝眸,語氣異常堅定,“從前我忍,是因為別無選擇。如今我有了你,有了豈豈,我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不能叫咱們豈豈跟我一樣,活在旁人的慾望中。所以梅兒,我們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的前半生,有太多身不由己,最先學會的道理是虛偽,最早失去的本能是信任。誰知卻偏偏遇上她,滿世界的勃谿變得不值一提,日子難免慵困,可他隱忍多年卻頭一回想到了圓滿,頭一回在意起現時的幸福。

下雪的白晝如同深夜寂寂,她遲遲不語,有那麼一瞬間,周慕筠的心迅速往下沉,卻在跌落谷底的時候看見她極細微的點頭。

“也罷,與你一起,便是粉身碎骨,倒也不似乎無甚可俱了。”

她說這話是,嘴角細微竟是一抹藹然,像是某種縱容,放任了一場沒有退路的豪賭。

而此刻,周慕筠需要這縱容。

*

五日後,大雪初晴。

京郊護國軍駐地,一隻明黃色的包裹被小心翼翼送進馬車的暗色簾布中,車外裹著堇色披風的少婦煞白著臉靠在一側的圓木上,緊抿著唇悄無聲息。

車前同樣面色煞白的男子站如青松,深深抱拳作了一揖。

“拜託了。”

車廂裡的人一改往日浮氣,“放心罷,從今起,他便是我的孩子。你們是生是死,我都會護他,愛他。”

說罷,車中傳出兩下敲擊聲,車伕領命甩開韁繩,馬蹄一番踟躕朝前邁開。

卻不過幾步,被一人立在馬前生生逼停。

軍裝的漢子行至車前,托起手中之物。

“這是我家少帥送給小少爺的禮物,請公子代為保管。”

車中有人伸手接過,收回時掌心躺著個西式錦盒,不過一霎,外頭的日光透過簾子縫隙照到盒中,雞心形的紅寶石項鍊安靜地閃爍著。

流光異彩。

須臾,車中另一清涼女聲傳出簾外,“多謝。”

葛毅往邊上一靠,馬車滾著新雪絕塵而去。

雙已山谷重新泛起鐵灰色的死寂,在霧裡明滅。

同一日,周家二少失蹤多日狼狽回府。

頭一件事便是衝進鴻祚園大鬧了一場,周沛遺趕到時,最器重的兩個兒子正扭打在一起。

總統大怒,“都給我住手!”

周慕筠舔著唇角的血掙扎著被人拉開,神色悲愴又瘋狂,等不及地上人起來,拼命上前又是一腳結結實實踹上去。

周慕贏冷不防胸口一痛便要往下倒,眸子裡卻是冷靜,直直盯著身前的男子,口中直呼:“二弟!有什麼事說出來,大哥會幫你!別這樣……”

周慕筠方才也頗受了他幾拳,聽到這話,嘴角露出輕蔑一笑,眸子一冷又要衝上去動手。“休要多說!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身邊人一時死死將其按在地上。

周慕筠叫人扭住兩手動彈不得,嘶吼著想要掙脫禁錮,一雙眼煞紅,一面流淚,一面愈發狠絕。

周慕贏乘勢遠離,使了個眼色,嚴氏哭喊著上前扶住他,口中順便告狀,“父親可得替我們作主!二弟這般無緣無故衝進來鬧事,拉住慕贏便是一陣拳打腳踢,若有什麼閃失,可如何是好啊!”

周沛遺掌心重重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