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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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門閂衝到院子裡,對準它的無恥的流氓式尖嘴猴腮,狠命一擊。二奶奶終於報了仇,雪了恨。她手提染血的門閂,站在雪地裡,痴痴的半晌,又彎下腰去一陣瘋狂劈砍,幾乎把那個教師爺般的黃鼠狼打成了一攤肉醬,才餘恨末消地進屋去。
二奶奶盯著乾涸在白門閂上的黃鼠狼的汙血,那種疏忘日久的驚心動魄的悸動又一次發作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球在瘋狂地震顫,也聽到了從自己喉嚨裡發出來的連自己也害怕的叫聲。
薄薄的門板僅僅晃動了一下就豁開了,一個金黃|色的日本士兵端著上刺刀的長槍輕捷地跳進屋來。二奶奶在瘋狂嘶叫的同時,震動不止的眼睛只用了一瞥,就看清了率先進屋的日本士兵的模樣。但這個士兵尖嘴猴腮、文質彬彬的人模樣片刻之間便幻成了那隻死在二奶奶手下的黑嘴巴黃鼠狼。他的尖削的嘴巴、嘴巴上那一撮漆黑的毛、他的鬼鬼祟祟的神情都與那隻老黃鼠狼酷肖,只不過它的形體更大,毛色更黃,神情更奸詐。深埋在二奶奶記憶深處的瘋癲經驗變本加厲地,以前所未有的強烈,極度誇張地表現出來。小姑姑被二奶奶的嗥叫震聾了耳朵,被二奶奶塗滿鍋底灰的臉、臉上像鳥翅一樣搧動著的嘴唇嚇破了心臟,她拼命掙脫二奶奶鐵箍一樣的胳膊,跳到窗臺上坐著,看著她第一次見到、也是最後一次見到的六個日本士兵。
六個日本士兵站在二奶奶的土炕前,都端著上起明亮刺刀的大蓋子槍,顯得非常擁擠,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黃鼠狼一樣奸詐、愚蠢的笑容。在小姑姑的眼裡,他們的臉都像剛從鍋沿上揭下來的高粱麵餅子一樣,焦黃、暗紅,美麗、溫暖,漂亮又親切。小姑姑除了對日本兵槍上的刺刀有幾分畏懼之外,除了對二奶奶歪扭得像枯乾的葫蘆瓢一樣的臉極其恐懼外,別的什麼也不怕,日本兵的臉對她竟有一種親切的吸引力。
日本兵齜出或是整齊或是疏朗的牙齒笑起來。二奶奶的一部分無法自制地發著黃鼠狼癲狂;二奶奶的另一部分被日本士兵的笑容嚇壞了,她從他們的笑容裡猜測到了、預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就像她曾經準確地感覺到那雄性老黃鼠狼的作揖打拱的動作中所暗示著的金黃|色的淫蕩內容一樣。所以她一邊嚎叫著,一邊本能地把雙手緊按到肚子上,身體往牆犄角里用力擠著。
一個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也許稍高一點也許稍矮一點——年齡在三十五歲至四十歲之間的日本士兵擠到炕沿前,摘下軍帽,搔著半禿的頭頂,臉上凝集著醬紅色的表情,用結結巴巴的中國話說:“你的,花姑娘,不要駭怕……”他把大槍靠在炕沿上,手扶著炕沿,笨拙地爬上抗。像只肥碩的蛆蟲一樣,蠕動到二奶奶身前。二奶奶恨不得縮到牆縫裡去,洶湧的淚水沖走了臉上的灰垢,露出了幾道黝黑髮亮的本色面板。日本士兵咧開肥厚的嘴唇,伸出肉滾滾的粗短手指,在二奶奶臉上擰了一下。他的手一觸到二奶奶的面板,二奶奶心裡便滋生出極度的厭惡,好象癩蛤蟆鑽進了褲襠一樣。她更加用力地嘶叫著。日本士兵抓住二奶奶的兩條腿,用力往後一拽,二奶奶平躺在炕上,她的後腦勺撞得牆壁砰咚一聲響。二奶奶平躺之後,肚子像山丘一樣聳立著。日本兵先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一把,然後目齜裂開,對準那假肚子,用力搗了一拳。日本兵用膝蓋壓住二奶奶的腿,伸手去解她的褲腰帶,她拼命掙扎,折起上身,對準俯上來的蒜頭鼻子,狠命咬了一口。日本兵怪叫一聲,鬆開了手,捂住流血的鼻子,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又縮排牆角上去的二奶奶。坑下的日本兵一齊狂笑。老日本兵掏出一條黑乎乎的手絹,放在鼻子上按按。他站在炕上,臉上那類似抒情詩人朗誦愛情詩篇時的衝動的、燦爛的表情欻然逝去,顯出了他的猙獰的豺狼本相。他從炕外提起了他的大槍,端著,對準了二奶奶隆起的肚子。從窗戶裡透進來的陽光照在刺刀上,寒光閃爍,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