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默寡言,死氣沉沉無精打采的模樣;安靜得讓人害怕,除了她偶爾轉動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證明她還是個活人之外,其餘一切就都跟死人無異。

侍候她的丫環們一看見她那恐怖的臉都會覺得從心底發寒。

沒錯,她那張原本疤痕已淡化的臉,在連續敷用了東方賢耍詭計自威崖身上奪去的那株千年雪蓮後,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日益惡化,到最後,整張臉基本都潰爛掉,在她臉上根本看不到一寸完好的面板。

而姬素憐面對這樣的打擊,整日也是意志消沉之極。

東方賢這充軍一去,表面上,他人還活著,或許過了十年二十年,他熬得住,又沒有戰事的前提下;只要等皇帝怒氣過去後,有人為他求情的話。

東方賢還能活著回來;可那麼遙遠的事,誰說得準呢。

眼下,姬素憐不啻於守活寡。就連夫人病倒了,她也沒有心思近身侍候;整日精神懨懨的在屋裡發呆。

這天,她好不容易在嚴媽媽的勸慰下出花園走走,卻不期然遇上了從綺香苑出來,正要前往全福院探望夫人的東方舞。

姬素憐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在看見木偶似的東方舞,不自覺便皺起了眉頭;而目光不經意瞟到東方舞那張潰爛認不出原貌的臉,胃部突然便一陣酸氣上湧。

姬素憐只掠了東方舞一眼,便立時嫌惡地轉了頭,加快腳步往別的地方而去。

東方舞似乎壓根沒有看見姬素憐一樣,木然僵著眼珠,毫無反應往夫人的全福院而去。

然而,似乎有鬼使神差般;姬素憐在東方舞走後不久,姬素憐在花園裡繞了一圈,竟然莫名其妙下意識也往夫人的全福院走去。

夫人看見東方舞,除了捂著隱隱絞痛的胸口外,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對於這個女兒,她從前寄予很高的期望;也從小嬌慣著來養,可誰想到,這短短一年的時間裡,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先是這個令她驕傲的女兒毀了;如今整張臉也徹底毀了;再是她苦心培養了多年的兒子,也在一夕間,被判了充軍,也許這輩子她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一想到這些,夫人就更覺得心又痛又悶。

東方舞似乎整個人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她雖然名義上是來探望夫人,但實際上,自她進來全福院之後,她便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就連夫人也沒正眼看過一下。

只是木然地像一具會呼吸的人偶,直直僵著坐在椅子裡。

夫人看見她這副模樣,心下更煩得沒有心情;正想讓人將東方舞送回去;姬素憐卻在這時走了進來;而跟在姬素憐身後的,還有剛剛端著湯藥過來給夫人的丫環香蓮。

烏黑的湯藥還冒著嫋嫋熱氣;那股濃烈的藥苦味隨著香蓮腳下走動,便隨風陣陣飄散到整個屋子裡。

誰也沒料到,一直像木偶般坐在椅子裡的東方舞,在聞到這股濃烈苦藥味的時候,會突然捂著嘴巴,彎腰作出嘔吐狀。

這可嚇壞了服侍她的丫環平兒。

平兒臉色大變,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夫人,立即上前扶起東方舞往室外走去。

東方舞一出到外面,透著涼意的冷風猛然灌入喉嚨,當即十分令人噁心地嘔吐起來。

屋裡的人,自夫人到姬素憐再到其他服侍的下人,看見她這副大吐特吐的模樣,頓時都神色驚變。

夫人皺眉掠了眼剛才東方舞坐過的位置,桌上擺放的小食其中有一碟是開胃的山楂,山楂那種甜中透酸的味道最是引人胃口;夫人最近服藥多了,所以全福院便多備了些。

但她這一掠,眼裡立時泛出複雜之極的神色。

那碟山楂就那麼一小會的功夫,已不見了大半;東方舞坐在哪裡,別的事什麼也沒做,只一直不停地往嘴裡丟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