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櫝不是傻子,在被聖旨召來京城之後,他就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牽制他父親的人質。現在榮靖匆忙領軍出兵,雖然不知道榮靖的目的地是在哪裡,但他猜一定和李世安脫不開幹係。而他,大概是朝廷用力愛脅迫他父親跟隨出兵的棋子吧。

鄭牧與李世安的關係一向不好,著其中既有朝廷故意挑撥的原因,也有這二位武將本身性格就不對付的緣故。李、鄭兩郡對峙多年,朝廷終於狠下心來要剿滅李世安,鄭櫝樂見其成。至於李軍若滅,鄭家會不會遭到鳥盡弓藏的命運,這不是鄭櫝現在該考慮的。他眼下只是個質子而已,為了活命就得事事聽從皇帝,若是榮靖在這時命他趕緊寫信一封讓他的父親出兵襲擊李世安,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就寫,至於該怎麼做,就讓他的父親和他父親身邊的謀士頭疼去吧。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而我要做的事情,和你想的的確查不了多少。不過——你先聽我說幾句話如何?」榮靖也是聰明人,一眼就看透了鄭櫝心中所想。

「長公主請講。」

「我與我的妹妹的確有事拜託令尊。只不過我姊妹二人也有厚禮要贈與鄭氏一族。」榮靖斟茶,在騰升的霧氣之中,輕聲說道:「不知子孫萬代的榮華富貴,能否打動令尊?」

鄭櫝一時間沒能明白榮靖是什麼意思,於是笑著調侃了一句,「陛下是打算許我以貴妃之位麼?」

榮靖笑了出來,她記起了鄭櫝被召入京師的藉口就是所謂的「選妃」。

但鄭櫝既然有開玩笑的心思,她便也輕快的應道:「你若是心悅於我那妹妹,不妨琴瑟友之。只是我那妹妹並非窈窕淑女,未必就會站在河州待你追求。再者說了,一個『貴妃』之位而已,哪裡就能換來千秋萬世的富貴了?史上的外戚之家,顯赫得也不過兩三代而已。鄭氏所求若只是一個『妃位』,倒叫我不敢相信了。」

鄭櫝嚴肅了神情,「櫝生來愚鈍,不知長公主所指為何,還請明示。」

鄭牧已是齊國公,爵位已然登臨人臣之極,何況嘉禾登基那年,杜銀釵為了安撫鄭牧,還賜下了世襲罔替的恩旨,如無意外,鄭家子孫世世代代都會是齊國公。那麼嘉禾還有什麼可以賞給鄭氏一族的?

「封王。」榮靖吐出了這兩個字。

鄭櫝先是一愣,再然後是猛地跪地,「鄭氏一族終於陛下,不敢有謀逆之心,還請長公主莫要再開玩笑,所謂王位,我父子萬萬不敢肖想!」

以王位拉攏,這是榮靖在出發之前與嘉禾商議好的計策。不過看見鄭櫝這般謹慎的態度,榮靖心中還是滿意的。她不動聲色的舒了口氣,對鄭櫝道:「你先起來吧,聽我繼續說。」

鄭櫝從地上爬起,卻還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倒不是他膽子太小,而是古往今來,異姓之王少之又少,且大多沒有一個好的下場。就算最初被封王的那一代能夠安然壽終,其子孫也必然會遭到君王猜忌,最後說不定整個家族的性命都難以保全。

榮靖理解他的驚駭,示意對方品茶平復心緒,而後才問:「如果我沒有記錯,老師當年最擅長的乃是水戰?」

她對鄭牧的稱呼,換回了過去較為親密的「老師」。作為鄭牧曾悉心教導過的學生,她不可能記不得自己師長的領兵方面的長處與不足。

鄭牧出生於江南水鄉,與李世安不同,他是極其善戰水戰的。夏朝開國幾場重要的戰役都是李世安與鄭牧兵分兩路,李世安從陸上牽制敵軍,鄭牧從海上繞行至敵軍後方包抄,或是擾亂對方漕運、轟炸沿海港口。

自長業二十年後,北方蠻人頻頻南下,鄭牧被調往遼東一線鎮守邊關,時間久了人們倒是漸漸忘了過去聲名赫赫的鄭家水師。

「我知道你們這些開國宿將都在擔心什麼,擔心兔死狗烹。一個王朝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