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中國日本的陳設,我同他就談起東方事情來。那知道這位紅顏白髮的仙人他的東方知識比我更來得高明,凡我所知道的,他沒有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我卻不能像他那樣深刻。比方說“日本人不知道中國文化”等類,他還有日本古事記研究一稿,我看了竟是茫無頭緒。我十二分佩服他,從此就訂了極深的交情。這本書是我從他的筆記中間片段摘出來而稍加以整理得。現在不敢自私,把他公表,不久德文原本也快將出來。我臨走的時候送我行,而且鄭重的告訴我: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

抗戰結束了,人們為蔣百里將軍遷葬,起棺時竟然屍身不朽,宛如剛剛逝世。他的好友竺可楨扶棺痛哭說:“百里,百里,有所待乎?我今告你,我國戰勝矣!”一時眾人泣不成聲。將軍遺骸火化後遷葬西湖。

蔣百里年表中還記述了這樣一件事:蔣百里十四歲時,他的母親病重,“數延醫投藥罔效”,蔣百里效法古人“割骨療親”的故事,割左臂肉煎湯藥讓母親服用,但因“裹創不慎,日就潰腐”,他的母親病好之後,看到蔣百里的狀況,感到懷疑,逼著他挽起袖子,見“膿血漬敗絮幾透”,又驚又痛,母子抱頭痛哭。

蔣百里從日本學成回國後,準備到老家看望母親,在上海羈留期間,在一家旅館,碰到一善觀骨格的相士,百里逢場作戲,遂向他討教一番。

那相士觀看半天,批道:神清音雅,雪彩春融,文名千載,而疆場無功。

百里哈哈大笑,他怎會相信江湖術士的話頭,但不幸而言中,一生遭際的確疆場無功,一生襟抱,只限於幕僚預言,他時常深宵夜起,北斗歷歷,巡簷拍欄,風露中庭,霜雪滿衣,但又有時空對青山,與老僧禪語悟道,扶松醉倒,內心苦楚,空對酒瓶,時也,命也夫。我只有無語。

書生意氣(1)

何思源常以“曹州府人”來說自己的出處,雖然人們常說英雄不問出處,但你出生的那片土地是你永遠抹不掉的印記,童年放搖籃的地方,也是你晚年棺木嚮往的地方。那麼曹州府人是什麼樣的人呢?曹州府現在是一個歷史的地名,位於山東省的西南部,在明清和民國時期,卻是大大的有名。

此地多平原,無山阿峻嶺之茂,偶在鉅野縣境有殘嶺斷阜。這裡是黃河沖積平原,黃河奔裹而下,成了膚色的象徵。谷豆黍麥,五穀俱備,麥以夏收,谷以秋入,而民性獷悍,不事商賈。興許因了貧困和固塞,派生了魯西南這仗義行俠、崇武好勇的一群。鄄城孫臏的兵法,曹縣吳起的彎弓勁射,冤句黃巢的蕭蕭大旗,水堡宋江的拔刀相向,每每給中國這部喧喧嚷嚷的歷史,抹下了獨特的一筆。而莊子喪妻而擊缶而歌,趙州從稔的狗子佛性,臨濟義玄的當頭猛喝,又每每令今人對這片土地青眼相加,費勁咂磨。

曹州首先是一個地域概念,在清代下轄:菏澤、鄆城、單縣、鉅野、定陶、曹縣、成武、濮縣、範縣、朝城、觀縣。這是一個拒絕山也拒絕了海的黃壤積墊、坦闊平展的平原。亙古以來,這裡便有養人的黃土、池澤。舜在歷山遣象耕耘,堯亡殯葬谷林……日出日沒,便有了平原的說法,給男人叫“外頭”,給女人叫“家裡”;便有了牛大如駝,霜柿如雪;便有了雞鬥天下,羊走九州。走遍平原五百里,所見村莊皆位於蒼天之下黃壤之上,堂屋瓦脊必有獸頭朝天吼,院裡常有牆壁,或在某處豎一磚,上雋:泰山石敢當。每於薄暮降下,村頭土崗、路口、糞堆之上,有哥喚弟、姊喚妹、娘喊兒的,總是一聲聲“聽見麼?喝湯來!”

曹州人獷悍,日常中便不能沒有肉和酒的維持。吃肉最是包容,雖不像南方捕鼠捕貓,但凡是驢牛馬羊以至豬兔魚鵝,遊物走獸飛禽無不膾口,最是喜食肉豬,黑碗盛肥肉,蹲在席上,呼呼嚕嚕。喝酒必是高烈有度數。從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