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續道,“你二人都是廠子裡的老手了,做乾淨些,切記不可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兩人抱拳應是,這才趁著夜色匆匆去了。

林嬤嬤的手腳麻利,不消一會子便替妍笙換好了裝束,繫好了領釦戴上圓帽,她望著鏡子裡一身廠臣打扮的自己,頓覺又滑稽又可笑。

林嬤嬤卻對她這模樣很是滿意,頷首含笑道,“好了娘娘,奴婢送您出去吧,別讓桂公公等久了。”

妍笙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環視一番周遭,疑惑道:“嬤嬤,怎麼不見太妃?”

林嬤嬤答道,“回娘娘的話,老孃娘一個時辰前便先出宮了,您同太妃不是一個去處,也不是非要同行的呢。”

她聞言微微點頭,也不再多言,跟在林嬤嬤身後出了硯慧齋。

桂嶸駕著一輛繡金蟒的車輦候在外頭,瞧見陸妍笙出來了,因連忙過來相迎。待走近了,小桂子朝她上下一打量,頷首道,“這衣裳穿在身上,果然認不出了。”說罷四下一番打望,朝林嬤嬤道,“有勞嬤嬤了,我帶娘娘先行一步。”

妍笙回身朝四周望了一番,夜色愈發地深濃,漆黑如墨,紫禁城中的各個宮室已經掌上了燈火,照得半邊天空明晃晃的,不顯分毫亮眼,反透出幾分詭異蒼涼的意態來。

這個皇宮,錦繡繁華背後是多少淋漓的鮮血。它禁錮了太多人的心,也禁錮了太多人的情。上一世,她帶著無盡的苦楚同仇恨死在了永巷,這一世,她卻要親眼見證紫禁城的消亡。這個宏偉秀麗的牢籠,埋葬了多少屍骨,又飄蕩著多少冤魂。

很快,一切便要結束了。

她唇角揚起個淡漠的笑來,終於放下了車簾,將外頭的一切都盡相隔絕。

桂嶸揚起馬鞭抽在馬股上,高聲喊了句駕,高大的駿馬拉著車輦揚長而去,留下一大片久不落地的塵埃。像是紫禁城中一個個綺麗浮華的夢,飄散在秋日夜空中,最終被狂風吹逝,不留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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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戰亂四起兵荒馬亂的年月,紫禁城中各處的守衛極其森嚴。裡裡外外三層腰胯繡春刀的錦衣衛,半個時辰一輪班,整座禁城連半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妍笙坐在車輦裡,大粒的汗珠從額頭上滾滾地滑下來。她絞著衣襬,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現今紫禁城四處都格外警戒,若是她被錦衣衛發現了,恐怕難以收場吧!

然而她想象中的例行盤查並沒有發生,東安門處的錦衣衛遙遙望見夜裡色馳來的東廠車輦,甚至連問一聲也不敢便放了他們通行。

桂嶸臉上掛著個淡淡的笑容,側目看一眼幾個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寒暄道:“幾位大人辛苦了。”

其中一個年輕最長的男人見了他,立時堆起滿臉的笑容來,揖手呵腰道,“這麼晚了,不知桂公公這是要往何處去哪?”

小桂子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督主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在宮外接了處宅院,有好些東西得從掌印值房裡搬過去,這不,咱家正好出宮辦趟差,便替督主捎些出去。”

一聽車輦裡是嚴燁的家當,原本想撩開車簾看看的幾人連忙悻悻收回了手,弓腰揖手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咱們就不耽誤公公辦差了,還望公公見了督主,替咱們替他老人家問聲好。”說完直起腰大手一揮,喊道,“放行!”

一陣沉悶的聲響徐徐響起,硃紅斑駁的宮門被兩個守衛推著緩緩打了開,桂嶸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