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肅亦是有私心的,瀟中含肅,如此一來,林琢玉的身上便永遠刻著他的印記。

哪怕今後有一天他知曉了一切,會恨溫肅不讓自己知情也罷,林琢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陸瀟這個名字,也不會忘記同他不是血親,卻緊密相連的那個人。

第58章

陸雪痕,現在該稱他為溫肅了。

溫肅沒有給陸瀟張口的機會,兀自說了下去。

「瀟兒,你還記得劉信源嗎?他是死在我手裡的。」

篡改詔書的中書舍人劉衡,老皇帝身邊早已與謝安私相授受的曹福忠,散播溫氏謀逆謠言的寧侍郎,查抄侯府的御史臺,前往林府捉拿的葛仲奚……

齊策那時還很年輕,劍眉星目,又不似齊見思般是個玉面閻王,私下裡十分好說話。這樣溫和的一個人,負手立於侯府門匾前,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拆吧。

那塊紅木牌匾轟隆落地的一刻,溫肅永生難忘。

樁樁件件,每一筆都刻在溫肅心上。

倘若想要報仇,溫肅必須先回長安。在他佈下的局裡,原本是沒有陸瀟的。林平生因他的侄兒而死,溫肅心再狠,也不願讓忘卻前塵的陸瀟捲入其中。

謝安自以為皇位來得名正言順,內裡的齷齪事劈頭蓋臉潑灑了他一身,亦能裝作無事。

造化弄人,皇城根下,陸瀟先是結識了寧府二公子,後又偏偏不聲不響地考取了功名。這些溫肅都可以忍,直至陸瀟竟然同齊見思越走越近。

事不過三,溫肅彼時正踏出了第一步。

劉信源常常混跡花樓,與他交好的流鶯中有一官妓花名瑾娘,賣入花樓前的閨名叫做溫瑾。溫肅合該喚她一聲堂姐,瑾娘尋了機會便往劉信源的酒水裡添上溫肅交給她的東西,劉信源意志不堅,日漸暴躁,闖下大禍也只是咎由自取。

溫肅的師兄精於易容,替他改扮了模樣,混入刑部大牢,本該流放的劉信源當即命喪黃泉。

曹福忠此人是意外提前撞上來的,溫肅深諳允康帝多思善慮的本性,無需親自下手,曹福忠就已經在允康帝面前失去了地位。

處理完曹福忠一事,謝慎言傳信與他說道,早晚都得告知真相,何必非要等到塵埃落定。

溫肅閉上了眼,明明看到了往下幾行的墨黑字跡,卻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雲州的局已然布好,你還不便出現在謝安面前。坦白一切,將他推近內宮,今後拿捏謝安會更易如反掌。」

溫肅本能地無法拒絕謝慎言的建議,百般猶豫中選擇了再等一等,先將陸瀟帶去雲州。他設了無數阻礙,盼著陸瀟能稍微笨那麼一點兒,卻又擔心陸瀟真的視而不見。

那日格外燥熱,許是前日下了場雨的緣故。溫肅解下綁在信鴿上的紙筒,定定地看著紙上寥寥數言——

齊已出長安。

一步行差踏錯,他卻再沒有機會改正了。

溫肅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緊緊扣在手中的光束,正在義無反顧地照亮另一個人。

講到這裡,他輕輕擦去陸瀟臉上的淚痕,溫聲道:「還是像個小姑娘,連哭都是秀氣的。」

溫肅用他特有的聲線,冷淡且無悲無喜地講述了很久。

「瀟兒,按理說我該帶你去見一見你最後的親人。人非草木,無欲無求數十載,現在我想同你多待一會兒,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天光撕開一道口子,朦朦朧朧的光束投射進黯淡的房中。溫肅扭頭瞥了一眼外邊,雙手抱著懷中人的後頸和膝彎,不回頭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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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瀟失蹤的七日裡,長安城裡發生了許多事。

值得一提的是指揮衛一直未能找到「蘇文」,允康帝氣急敗壞,在朝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