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線極細的火光照入石縫,陸瀟不由自主閉上了眼。轟隆轟隆不斷作響,頂上石塊應運而起,照進來的的火光越發得亮,趙有寶憨厚的聲音從未這麼動聽過,陸瀟難掩激動道:「趙侍衛,我們在這!」

一群灰頭土臉的侍衛圍在邊上,領頭的正是哭喪著臉的趙有寶,旁邊呆站著的是一臉恨不得自裁謝罪的孟野。一條哭成淚人的的小尾巴撥開人群沖了過來,抱著陸瀟的腿掉眼淚:「公子,是小葉子的錯,連公子什麼時候從房裡出去的都不知道!」

府裡鬧得兵荒馬亂,雞飛狗跳,陸瀟二人被攙扶著歇下,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陸瀟抬眼,渾身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哥……」

陸雪痕低眼瞧著他,淡淡道:「別亂動,我先給你和齊公子處理皮外傷,請的大夫就要到了。」

陸瀟呆愣愣地應聲,直到掀開衣衫處理傷口時,才低低地說著痛。陸雪痕手上一頓,復又繼續給他清理血跡,彷彿那停滯的一刻從來沒有存在過。

另一邊,孟野跪在榻沿,深吸了口氣,欲言又止,只沉默地守在一旁。

衣衫襤褸,血汙凝結,齊見思倒是沒什麼內傷,就是被碎石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在地牢中才暈了過去。他渾身穿著狼狽,卻一點不失氣度,宛如一株歷經霜雪的白蘭。

他並未理會孟野的自責,而是問道:「杜子修身在何處?」

陸瀟聞聲扭頭,孟野立即起身,瞬時將那五花大綁的假杜子修拖了進來。他口中塞著碎布,手腳皆被捆得嚴嚴實實,眼裡是讓人琢磨不透的風平浪靜。

孟野扯掉他口中破布,立在一旁盯著此人。

「裡面那個才是杜子修,對嗎?」

陸瀟甫一開口,眾人皆是驚詫地望向這邊。他嘆了口氣,緩緩地吐出下一問:「你是從何時起替代了他的,是從我赴任那一日起,還是今夜?」

他目光灼灼,似乎斷定能夠得到答覆。

「你足夠聰明,但也很愚蠢。」假杜子修笑了笑,彷彿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什麼。

齊見思倏然立起,快步向前,指尖點著他的下頜與脖頸交界處,撕下來一片薄如蟬翼的東西,露出了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杜子修」神色依舊,毫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掉畫皮的窘迫。他的目光在屋內逡巡一週,最終不知落在了何處,下一刻嘴角驟然淌出鮮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離他最近的孟野頓時起身向前去探他鼻息,人已然沒氣,從活人變作一具還冒著熱氣的屍體。

陸瀟一愣,難以置信地怔住了。

火光熠熠,夏風習習,寬敞的屋內竟無一人開口。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緒堵在陸瀟胸口,帶著大夫來通報的侍從給他解了圍。

「趙……有寶,你帶些人回到原處,再往南繼續找,廢墟底下還有一個人,將他帶出來。」

齊見思輕聲吩咐,眾人紛紛退去,忍痛的嘶聲接連傳來,他麻木地閉上眼,任大夫將他新舊疊加的傷痕上的血跡擦去。

不知是不是緣分使然,給陸瀟瞧傷的正是上回那位張掌櫃。陸瀟對這位老者的印象很不錯,與他聊了幾句,用來轉移疼痛的注意。

陸瀟誠懇道:「又麻煩張老一回,夜裡還叫您來這麼一趟。」

張老眼皮也不抬,似是將他視作家中的頑皮晚輩訓斥道:「小陸郎君也是真能忍,肋骨斷了還能和沒事人一樣,老朽若是再晚來一刻,不知你還得暈過去幾回。」

「陸瀟!在地牢時你為何不說?我明明壓著了……」齊見思鳳目微狹,眼裡布滿了難言的情緒。

張老手下有些重了,陸瀟「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疼的是這邊,你壓著的是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