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微微笑道:“殿下和諸位是不是以為老周我跟呂宋公司有一腿?”

五個年輕人被道破了心思。笑容有些勉強,周寧不以為意地道:“整個呂宋都是這麼想的,都察院也是這麼想的,可至今他們沒能在這事上彈劾到我。兩年前我接任總督之位時。還特意賣掉了呂宋公司的股票,陛下的訓示老周我牢記在心,光溜溜一身清白,才是做事最大的本錢。”

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發揮,更沒賭咒發誓地保證自己的廉潔,周寧話歸正題:“咱們英華講義利合一,老周我為何要維護呂宋公司。因為這利是呂宋公司本該有的,是有義之利。當年呂宋是個什麼情形?現在又是什麼情形?短短十來年,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是靠呂宋人自己麼?”

“如今的呂宋人,十之七八都是閩粵遷過來的。遷來時是誰出的船費,誰貸的款?唔,款子倒是三五年漸漸還了。可路是誰修的,城是誰建的。各行各業又是誰扶持起來的?國家埋頭於本土,這些銀子都是呂宋公司出的。這麼說吧,呂宋以前是塊半生不熟的地。沒有呂宋公司墾荒引水,能變成膏肥之地麼?”

“國家設下公司託管地,就是將墾荒殖民之事當作商事,不然哪來那麼銀錢開闢新土?呂宋公司栽樹在前,自要乘涼於後。若是這商事成了虧本買賣,還有誰願意再向海外投下大筆銀錢?”

周寧總結道:“呂宋人一直在鬧‘化管為直’,想讓呂宋變成單獨一省()若是讓他們得了逞,損了呂宋公司之利,滿南洋,甚至南洲和東洲的殖民公司會怎麼想?他們一番辛勞。卻為他人作了嫁衣,這可不合道理。呂宋人爭的是不義之利,為安撫這些人,呂宋公司去年的盈利就少了一大截,國中大小股東都在抱怨。”

李克載暗道什麼盈利少了一大截,公司作財報的手法他又不是不知道。家裡慧娘娘曾經以上市公司為例,專門講解過算師是怎麼在數字上動手腳,卻又絲毫不犯法的。

不過周寧這番話裡所堅持的原則,以及對呂宋問題波及面的描述,倒是讓李克載不得不點頭,這事還真不能單純只聽呂宋人的說法,賈一凡出身呂宋,當然只為呂宋人聲張。

周寧接著的話讓李克載更是吃驚:“呂宋要建省,最高興的還不是呂宋本地人,而是國中官僚。殿下也知,吏治從來都是一篇大文章,陛下最近兩年大多心力都放在這上面。本土還好,有各方力量牽制,官僚不敢太過放肆。可在海外,不管是都察院還是輿論都隔了一層,看不清實情,而海外人多是移民,根基不牢,不足以約束官僚。”

“海外就是官僚極樂之地。現在吏部漸漸勢大,原因是什麼?就是掌著海外流官的分派權。都察院去年查辦了吏部不少案子,其中一個曹員,區區一個從七品曹員,就能收受賄賂十數萬,為什麼呢?他掌著海外官員的出缺報認。吏部分派職缺,開列清單時,他藉著職權,可以實報,可以緩報,實緩之間,候缺人的去處就有極大不同。”

聽到這,李克載皺眉,這跟賈一凡所說,乃至自己的印象不同啊。在殖民地裡,殖民公司是大佬,官員都要巴結殖民公司。可週寧的話裡,好像官員才是殖民地正主似的。

周寧解釋道:“就說呂宋,呂宋工商事歸公司管,但工商事得靠著民事,沒有官員配合,難得推動。因此呂宋公司打點官員,更多是求他們辦好份內的差事,而非壓榨呂宋人。”

這麼一說,李克載恍悟,難怪官員都視殖民地外任為肥差呢,不必貪腐,僅僅只是人情來往,殖民公司就能給足甜頭。

平民出身的何映富不忿地道:“國家給官員定下厚薪,士子也不再讀什麼虛言矯飾的道學書,為何還有這般情事?我英華立國二十年,就要追平滿清吏治了嗎?”

鄭明鄉趕緊道:“水至清則無魚嘛,而且官員也不是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