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他,繼續趴在地上是唯一的活路,心底裡一股恐慌卻驟然上湧,他竭盡全力抵抗了一下,可那恐慌卻像是之前自己所領的鐵騎洪流,一下就吞噬了他的心神。

塔賓顧不上自己的盾牌,甚至都沒感覺到自己手裡的彎刀,自前明時代就傳下來的傳教之寶也已經丟掉。他跳了起來,轉身就跑。他絕不願再呆在這道紅牆面前,置身於硝煙和槍彈之下。

噗噗噗……

幾團血花在塔賓後背綻放,推得他僕在地上又打了幾個滾,然後再沒動靜。

塔賓是幸福的,他還沒衝到百步內就被打倒,而林林落落衝出煙塵的蒙古騎兵,在百步內被不斷爆裂的開花彈吞沒。

“怎麼樣了?情況到底如何?”

後方的巴勒達爾拳頭握得緊緊的,急迫地問切爾雷赫。

風更大了,前方沙塵和硝煙混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楚戰況,但讓巴勒達爾揪心的是,沒聽到以往會戰於草原戈壁時的廝殺聲,就只有漢人的火炮和排槍不斷轟鳴,節奏一直沒變,機械而冷漠。

切爾雷赫張了幾次嘴,顏中光彩也變了幾次,最終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沉聲道:“估計阻力很大,但如果從側面進擊,拉開敵軍防線,正面應該能找到缺口。”

這建議跟巴勒達爾所料,或者說是願望不謀而合,他匆匆去找其他兩部汗王商量。見得他走遠了,切爾雷赫的部下再也按捺不住震驚:“督軍!這槍炮聲比瑞典甚至普魯士人的軍隊還要密集,還要整齊!向這樣的軍隊正面發起衝擊,下場只有一個,前面的蒙古騎兵肯定完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從側面進擊?對方可以輕鬆地調整隊形,把眼前這一幕重新上演?”

切爾雷赫冷哼道:“不止是前面的蒙古騎兵完了,喀爾喀蒙古也已經完了!我們之前的計劃是推著喀爾喀蒙古跟漢人爭鬥,然後我們從中謀利。可現在看來,漢人真要北進,喀爾喀蒙古絕對抵擋不住。”

“既然如此,我們俄羅斯人就該有所警惕。漢人不太可能染指西伯利亞,但卻可能跟我們正面相遇。與其讓喀爾喀蒙古在這場大敗後歸順漢人,不如徹底削弱他們,然後由我們俄羅斯人親自出手,控制住喀爾喀蒙古人。只有我們俄羅斯人更深地介入喀爾喀蒙古,才能掌控住他們。”

典型的激進派,連部下臉上都顯露出憂色。這不是一個縣區督軍能作的決斷,甚至託博爾斯克督軍都不敢輕易做出選擇。切爾雷赫的算盤很簡單,推著喀爾喀蒙古去送死,不管是扎薩克圖汗部、土謝圖汗部還是車臣汗部,最好都一蹶不振。然後及時俄羅斯人和漢人來比拼,誰先牢牢吃住這三部以及整個喀爾喀蒙古。

“勝就能得西伯利亞以南的大草原,敗也沒什麼,無非是跟漢人在西伯利亞的邊緣對峙。對還不習慣在邊疆冒險的漢人來說,我們俄羅斯人總是佔優勢的。”

聽著出擊的牛角號聲響起,切爾雷赫嘴角抽動,極力壓制住得意的笑聲。

“可前面那些漢人好像跟韃靼人完全不一樣呢,如果我們俄羅斯軍隊站在這裡……”

部下沒被說服,前方的混沌讓他深受刺激。

切爾雷赫臉色也陰沉下來:“收拾東西,準備撤退……”

見鬼……不都是韃靼人麼?那些紅衣漢人,為什麼能強到這種地步?如果大北方戰役裡,我們俄羅斯遇上的是這樣的敵人,結果如何還真不好判斷,這裡真是東方,真是那個韃靼中國嗎?

切爾雷赫雖定下了賭博之心,心中的沮喪卻也難以抑制。作為離韃靼中國最近的一位縣區督軍,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由厄爾口城南下,將蒙古人變作俄羅斯的牧民,把大草原變作俄羅斯的牧場。因此他對中國的動向格外關注,一個先進而強大的國家從南面逼到了自己預定的獵場上,這感覺真是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