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作了物理、化衍和生識,還要學什麼國法,當然,首要就是學那本《皇英君憲》。

陳元龍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堆書:“蒙學和小學所用之書,都是國子監所定,老夫找來細細看過,只能說……”

結論似乎很難接受,但本著儒士良心,陳元龍又不願顛倒黑白,最終勉強道:“若此教化大成,這一國雖不敢說人人聖賢,卻也絕少愚人。九年學下來,不僅有了立身之德,也多少懂了些處世之道。”

李紱心道老先生耳燻目染,該也是被毒害了,這南蠻讓儒士不再以聖賢言居廟堂,那就是無君無父,立身是為何?不就是為治國麼?

但他也知不能在這上面跟陳元龍細談,就繼續問這學校的情況。聽說廣東現在每縣都有至少十所官辦蒙學,歸善縣更有三十所蒙學,近十所小學時,在校學童四五千人,他壓根不相信。這得多少銀子?就算只養先生,歸善縣就得養上百個,聽說儒學和小學還不要學生束脩,甚至書本紙筆都免,這怎麼可能?

陳元龍道:“這裡的朝廷很善協調各方辦事,蒙學小學,辦學都是三方出銀子。朝廷、地方官府和鄉紳、工商各出一份,而養學則是朝廷和地方官府各出一半,尋常筆墨紙硯都有工商捐贈。歸善縣雖比不上廣州縣、南海縣那樣的大縣,卻也不算窮縣。明年的縣政預算有六萬兩之多,其中會有兩萬用在養學上。”

看來陳元龍還真是對南蠻辦學事很上心,對這些細節瞭若指掌。他還重點講到,英華朝廷,蒙學小學是齊頭並舉,還另辦補學,給年齡夠但沒啟蒙的學童進補。

相比蒙學,李紱更關心科舉,光學不考,怎麼治國?

陳元龍卻沒直接說科舉,說起了更高一等的學校,“縣學是常科,只有三年縣學得過,才有資格參加科舉。另有商學、法學、工學和通事學等學校,朝廷將其當縣學同等而待。甚至還有黃埔和香港兩處軍學,都是從小學裡招人。歸善縣除了縣學,還有一處商學,不少人家,都想讓子弟日後能入商學。”

“這些學校學過,考試得中,就是生員,接著就可參加鄉試。今年開的是恩科,據傳聞說,以後年年都會開科。現在有進士、明法、明算、天工、通事、經義和博學七科,得中後相當於舉人。或者是直接分派到差事,或者是進白城、黃埔等幾所書院,哦,現在叫學院去深研學問。”

“學院學畢,還有會試,得中就相當於前朝進士了,會試三年一開,今年恩科也開了會試,但還循著舊制,明年就會改新制,只有今朝舉人有資格參考了。”

說了一大通,陳元龍卻另有感慨:“如今學子跟昔日大不相同,雖都經科舉,但前路卻非昔日那般劃一。學聖賢書只能做官,而且還只能進翰林院和禮部那些清水衙門,或者是分派給地方當典吏。不像學商、學法、學工,乃至學軍,不僅能作到實務官,不當官了,還能進工商。所以進士和經義科,越來越式微,甚至進士科都被民人稱呼為進死科。”

李紱終於忍不住道:“南蠻抑儒至此,道德不復,陳老為何還苟居於此,與蛇蠍之輩為伍?何不與晚輩回朝廷,戮力齊心,滅了這幫絕我道統的惡賊?”

陳元龍愣愣看住他,好一陣後才笑道:“道統?”

他搖頭連連:“在這英華,聖賢言雖不居廟堂,卻依舊行於民心。這個朝廷的皇帝,削了君父,自掌權柄,治下卻言路大開,幾近於百家爭鳴。眼下一國正朝野大議火器開禁,朝野大議啊,上古聖王之治的路子。巨來,咱們之前所持的道統,為何沒有醞出這般景象?”

他指指自己的髮髻:“老夫早已醒悟,不再認愛新覺羅氏之國為我漢人之國。”

終於說到辮子了,李紱覺得已到了撕破臉的地步,沉聲道:“那就有勞陳老通報這裡的官府,縛了我李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