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打起了哆嗦。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水竟然會冰冷到讓他幾乎昏過去的程度。

但他顧不得那麼多,忍受著刺骨的寒冷走過去。他的手一伸,抓住了鄧金名的一隻手。他的手也和這水一樣,寒意透骨。他管不了那麼多,鄧金名不清醒,但他是清醒的,他只有一個念頭:把鄧金名拉起來,不然,小命不保。

但是,別看鄧金名的年齡大他一輪,這一下子,他的力氣卻是大得驚人。舒小節根本就拉不動他。不但拉不動,他反而被鄧金名給拉著,一步一步向前,往水的深處走去。而腳下,滑膩膩的水草也越來越多,在水裡搖擺著,飄動著,在他的雙腳之間繞來繞去。舒小節試著甩開鄧金名的手,這時才發現,已經不可能了。

他的頭上開始冒冷汗,手裡一邊還在掙扎著甩開鄧金名的手,嘴裡一邊哆哆嗦嗦地說:“鄧伯伯,你你你……這是乾的甚……甚麼啊,別、別走了,我們回去好、好、好嗎?那……那那,那你放開我,好好好嗎?”

這麼語無倫次地說著,他猛地一使勁,把鄧金名的手也帶了出了水面。這時,他看到,鄧金名的手上,還有一隻手。那隻手,絕對不是鄧金名的另一隻手,而是一隻瘦骨嶙峋,白瑩瑩的女人的手。

舒小節的腦袋嗡地一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回,死無葬身之地了,不,是要葬身於水了。

意外的是,鄧金名那隻緊緊拉著他的手,這時卻鬆開了。手一鬆,舒小節的全身都放鬆了,力氣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他趕緊下意識地一掙,脫離了鄧金名的控制。而自己,也因為用力過大,身子趔趄著,“噗嗵”一下,跌到水裡去了。頓時,嘴裡,鼻子裡,還有眼睛裡,到處灌滿了水。他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鼻子裡有水,當然喘不過氣來。他的雙手胡亂地撲打著潭水,那些潭水被他那麼一撲打,水裡的水草就像是被驚醒了的水蛇,紛紛地活了過來,亂舞亂鑽,把他的雙腳給絞住了。他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馬上提醒自己:冷靜,冷靜。等那潭水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纏在腳上的水草一一解開了去。等他做完這些,直起腰來時,他發現,山頂上,露出了一抹蛋青色的天空來。看到那逐漸放亮的天,他的心裡安穩了許多。只要天一亮,就不怕那個女人了,更不用怕鄧金名了。想到鄧金名,他四處觀望,才發現,鄧金名早就沓無人跡了。那個雖然還沒露面但千真萬確地存在過的女人,也無影無蹤了。水面,一平如鏡,沉默無語,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舒小節呆呆地站在水中,環顧四周,在漸漸亮起來的天空下,只有鬱鬱蔥蔥的山峰屹立著,與他作伴。耳裡,什麼聲音也沒有,靜默得讓人心慌。他想,怎麼連鳥兒的鳴叫都沒有呢?

他馬上笑自己,多讀了幾天書,把這恐怖的野外也當成風景了,若不是親身經歷一連串不可思議的情景,說不定還會象古人一樣搖頭晃腦地吟詠“山隱隱水迢迢”、“數枝幽豔溼啼紅”的詩句呢。現在不是詩情畫意的時候,得趕緊離開這莫測的潭水才是。於是,他就著微亮的天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岸上。

他把溼透了的鞋子和褲子脫了下來,擰乾,掛在一蓬小樹上,曬好。正是秋天,清晨的山風吹來,冷得他連打了兩個噴嚏。渾身一忽兒冷,一忽兒熱。冷時,直打寒戰,熱時,恨不得一頭栽到冰窖裡去。他的牙齒不爭氣地互相打著架,可以清晰地聽到“嗑嗑嗑”的撞擊聲。水裡的霧氣一骨碌一骨碌地往上升騰著,水面也似有了反應,翻了鍋似地,沸騰著。他打了自己一拳頭,罵自己:明明知道這裡很邪門,怎麼還不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呢?於是,他顧不得等他的衣服和鞋子晾乾,摟到手裡,就往山壁外跑去。

直到離了那個深潭好遠,他才停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地跑了好遠。好在在這樣的深山裡,莫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