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的一個傍晚,我坐在母校後門外后街邊的一個小飯館裡吃飯。吃的是孜然炒麵,麵條粗細如鋼絲,質地也和鋼絲差不多,非常管飽。上面再蓋一個金燦燦的煎雞蛋,看上去很有營養。這樣又管飽又有營養的炒麵只要三塊錢一盤,是我非常喜愛的食物之一。同這條街上的其它小飯館一樣,這裡的牆壁也是黑糊糊的,桌椅上蓋著一層永遠都擦不乾淨的千年老油,如果身上穿的是新的或者剛洗過的長袖衣服的話,吃飯的時候得端著胳膊,不然的話袖子就會變成抹布。晚飯高峰期剛過,地上躺著一團團用過的餐巾紙,這種餐巾紙在使用之前呈卷狀,質地有如砂紙,能把人的嘴唇劃破,因為我經常到這裡來吃飯,於是我的嘴唇上總是掛著傷疤。

我對面坐著一個美女,唇紅齒白,長髮披肩,她正仰著頭看著掛在半牆上的電視,電視里正放著一臺許久以前的晚會,夾雜著巨大的雪花聲烏央烏央的惹人煩躁。美女面板白皙,脖子修長,讓我想起我還很可愛男人女人都願意搶著抱我的時候背誦過得一首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樣的美女出現在這裡簡直就像小龍女出現在綠皮火車的廁所裡,春三十娘走進五嶽山下的斧頭幫中一樣的不協調,這件暴殄天物的事是我幹出來的,因為我出現在這裡,所以她才會出現在這裡。我認識這位美女,可以說是相當的熟,她是我的女朋友丁香。

她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飯館送的免費湯,說是湯其實也就是往炒完面的鍋里加點水丟些香菜,幾乎等於刷鍋水。丁香沒有理睬我注視她的目光,沒有得到回應的目光有些無聊和尷尬,我低頭接著吃麵。盤子裡只剩下小小几塊雞蛋,我夾起一塊送到她面前,滿臉堆笑道:“吃一塊吧。”

“不吃,減肥,你吃吧。”她說著衝我莞爾一笑,接著仰頭看起了電視。

我吃光所有的雞蛋,放下筷子,鼓了一分鐘的勇氣後低著頭說:“今天上午,我和部隊簽約了。”

半天沒有反應,我抬頭悄悄看了一下她,她依舊在看電視,波瀾不驚,紋絲未動。

“我已經和部隊簽約了。”以為她沒有聽到,我又放大音量說了一遍。

“我剛剛已經聽到了,吃完了沒?”她依舊微笑著。

她的冷靜有點讓我不知所措,我有些愕然的看著她,說“吃完了,走吧。”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捲紙,她說:“用這個吧。”說著遞給了我一包心相印紙巾。

我從中抽出一張,將剩餘的遞還給她,她說:“你留著用吧。”

我隨著她一起走出了飯館。兩人突然都停住了腳步,以往我們都會走向同一個方向,或者漫漫步,或者上上網之後回到我們的小房子裡去,今天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回學校了。”最終還是她先開了口。

“要我送你麼?”

“不用,再見!”

說完她就婀娜多姿的走了,很快便消失在滿大街的紅男綠女之中。

我失戀了,這是我第一次失戀。以這次失戀的規格和我的年齡我應該買瓶二鍋頭外加幾包香菸,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喝酒抽菸默默垂淚到天明;奔放一點的話我也可以在大街上的人群中狂奔,讓自己的眼淚隨風飄揚;浪漫一點的話我可以星夜坐車去華山,連夜爬到華山頂上,站在懸崖邊上大聲喊“丁香,其實我愛你……”可所有這些我都沒有做出來。我只是有些心疼,就好像有好幾個手術刀片從四面八方在割我的心一樣。我默默轉身,往宿舍走去,途徑一個垃圾桶,我拿出她剛剛送我的紙巾,取出裡面的紙,將包裝扔進了垃圾箱,“別想著讓我睹物思人,哼!”我狠狠地自言自語道,然後大笑三聲昂揚離去。

我畢業的時候大學生還算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