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藍向我走來,臉上的表情溫柔無比,我欣喜地迎上去,卻發現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過我,落在後方。我一回頭,一個緞裙素裹的婀娜女子婷婷地迎向他,我想叫裴湛藍卻發不出聲,想拉住他卻被定在原地動也動不了,只能眼見兩人牽著手愈行愈遠…。。

我無比沮喪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裴湛藍正倚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手裡把玩著一個布偶模樣的東西。

我定定地看著他,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

平靜了一下心情,我支起身子,裴湛藍聽到響動,把手中東西收進一個銀匣裡,轉頭看向我:“睡得可好?”

我點點頭,起身下床來到他身旁,若無其事地笑道:“真抱歉,佔了你的床害得你都沒有睡。”然後又裝作好奇的樣子:“咦這是什麼好玩意?給我看看。”伸手便去拿那個銀匣。

我的手剛碰到匣子,裴湛藍的手已伸過來,壓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心裡頓覺一寬,衝他笑了笑,緩緩道:“不是說好了?給我吧。”一點一點從他的手下抽出了手。

裴湛藍的手有些涼,凝視著我的眼中情緒複雜,有猶豫,有困擾,有擔憂,有…。我釋然地笑了,他心裡有我,我看得出來。

這就很好了,我對自己說,慢慢開啟那個銀匣。

一個黃袍人偶靜靜地躺在匣子裡。

我把它拿出來,轉頭笑著對裴湛藍說:“做得有點醜。”

裴湛藍卻垂下眼,睫毛似小扇葉般,遮住了那潭秋水,讓人看不清楚。

接下來的日子,我變得很忙很忙。雖然我明白僅憑一個人偶恐不足以扳倒荀田一,但我相信裴湛藍不會讓我白白去送死。我這人素來固執,認準的事必要堅持到底,所以憑著這無憑無據的“相信”,我什麼都不過問,只是專心做準備。動手之日定在十一月初八,距現在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我還特意去算了算,那天“宜出行”。

我一連花了六個晚上蹲守在荀田一的府邸,大概摸清了他府邸的地形和侍衛巡夜的路線,確定了他寢室的方位,還順手拿了套府裡侍衛的制服。

想到我武功欠佳的問題,現練肯定是來不及了,我便找人打造了八把薄薄的柳葉飛刀,還設計了一個可以系在大腿根部的刀套,外面用衣襟遮住。試了試,抽取方便。我在牆上畫了一個靶子,沒事的時候就對著牆練飛刀。

剩下的時間我都呆在歡樂之家,還去看了丁大哥一家和麗君兩口子。我還特意去找了燕銘九,那次曖昧後我們一直沒見過,此時我心中有事也顧不得細究他的態度,旁敲側擊地問他對李奶奶他們的印象,果然他表示會幫我一起照顧他們,還暗示我不要再做賊了。我心裡苦笑,這一次做完,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命再做了。燕銘九看我表情有異,懷疑地問我是否有事相瞞,我忙換了個話題掩飾過去,心知斷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這一切忙完,離初八不過三天了。

我來到裴湛藍房中,見他正在輕撫一杆玉笛,以前在他家“夜伏”時也曾見過他幾次擦拭這笛,但並未吹奏,想是夜已深不想驚擾他人吧。

我看那玉笛通體光潔柔潤,色澤剔透,少見的是笛身隱泛幽藍,知定是個稀罕物,便讚道:“好漂亮的笛子,吹出來的曲兒定也如仙音般了。”

裴湛藍微微一笑道:“玉瓷也會吹笛?”

我忙搖了搖手:“吹牛還行,吹笛我可不在行。“

裴湛藍嘴角忍不住微揚,舉手把笛湊近嘴邊,一曲清音從笛中流出,如龍吟鳳鳴,清遠悠揚,我不由聽得痴了,腦中一片清滌,只覺煩惱似乎都遠了,只餘這笛聲。

屋外小穆輕輕地推開窗,大穆倚在屋門口,靜靜地聽著,梳理著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