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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斥蘇酥二十多年從來都是正襟危坐的老夫子默然,垮了那股不知為何而撐著的精神氣,就像脊樑被壓彎了。
蘇酥心一緊,胡亂抹了抹臉,神情慌張,趕緊說道:“老頭兒,你說啥就是啥,我聽你的就是啊,你別嚇我。”
老夫子重重嘆息一聲,站起身走回屋子。
只留下犯了錯卻不知錯在哪裡的蘇酥,顧不得有女子在身邊,低頭抽泣。
薛宋官猶豫了一下,伸手輕柔拍了拍他攥緊拳頭放在膝蓋上的手背。
他如溺水將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握住她的纖細小手,抬起頭,哭泣道:“你告訴我哪裡錯了,我去跟老夫子道歉去。我不想他傷心,我也想有出息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沒了古琴的目盲女子溫柔笑了笑,另外一隻手幫他擦去滿臉淚水,輕聲喊了一聲:“蘇蘇。”
前院。
這半旬無數次記憶起廣陵江畔的一劍天門開。
深呼吸一口。
徐鳳年一手負後,一手伸出,無數劍氣繭絲一改往日暴虐常態,溫順纏繞在他這隻手臂上。
他平靜道:“開門!”
劍匣大開。
第080章羊皮裘去時開山
有氣急了就動手痛打子女的爹孃,卻絕沒有記恨子女過錯的爹孃,對老夫子趙定秀來說,蘇酥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只是差了那份血緣而已,若是那個姓徐的年輕人不踏入這條巷弄,也許這輩子也就老死在這座城鎮,墓碑上刻下趙定秀之墓五字,再連同墳塋一起被風雨打散,無人會記得春秋時西蜀趙書聖的一字千金,他會擔心蘇酥這孩子沒能娶上溫婉的媳婦,會擔心這個孩子被市井潑皮欺負,也會擔心他沒了自己的罵聲,會走歪,會不成材,會過得落魄。但現在不一樣了,李義山完成了當年的約定,他要帶著隱姓埋名的蘇酥去南方,去南詔十八部運籌帷幄,就如當年李義山在山崖所說:西蜀不在,還有後蜀!
今天老夫子給那些孩子在私塾授業的家庭親自登門致歉,再將那些盆蘭花分送出去,便是當年那個拿刀劃傷他手臂的屠子,聽說這位教書老先生要走,二話不說剁下一整條新鮮豬腿,強塞了過來,後來生怕身材瘦小的教書匠扛不動,讓家裡那個健碩小子揹著送到了小院門口,以後多半要子承父業當屠子的少年憨笑說了幾句先生以後記得回來。老夫子笑了笑,叮囑著說識了字,幫你爹記賬可別馬虎,做人做事功夫都在細處。憨厚少年撓撓頭,不知如何作答。老夫子揮了揮手,吃力託著豬腿往院子裡搬,在前院想事情的徐鳳年見狀趕忙扛在肩上,幫著放到灶房裡去。
蘇酥臨近黃昏,燉了一大鍋,香氣瀰漫整間院子,有他和齊叔兩尊饕餮鎮場子,不怕吃不完。徐鳳年在城裡買了幾套合身衣衫,再購置了一隻小書箱,恰好可以裝入春雷,至於那柄劍氣蟄伏的春秋,準備背在身後,不再佩刀,也算一種聊勝於無的身份掩飾,如此一來,真有幾分負笈掛劍遊學計程車子模樣了。徐鳳年不肯浪費那六百斤黃金,就讓女魔頭薛宋官護送三人前往南詔,雖說有齊姓鑄劍師保駕護航,出不了大紕漏,但扈從這種事情,總歸是多多益善,連同少年死士也一併吩咐順路去北涼,起先戊死活不答應,要陪著世子殿下一起由橘子州入錦西州,徐鳳年只得拿出北涼世子的架子,才讓少年心不服口服地聽命南行。
一大桌人一起吃著香噴噴燉肉,連目盲琴師都被挽留下,死士戊也讓徐鳳年喊來蹭飯,是院子難得的熱鬧場景。
酒足飯飽,少年戊回去收拾家當,蘇酥帶上薛宋官去城內轉悠,老夫子又掏出半吊錢偷塞過去,頗像是自家不爭氣兒子好不容易拐騙了個姑娘,做長輩的怎麼都得充充門面。院中只剩下老夫子鐵匠徐鳳年三人,說話也就沒了顧忌。徐鳳年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