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破六韓摩訶對新來乍到的陰世師還有些忌憚,但現在既然知道陰世師有心殺他,仇怨已生,恰好陰世師又被李子雄打得鼻青臉腫顏面盡失,他豈會錯過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再說現在雙方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陰世師無非就是厚著臉皮連哄帶騙,希望破六韓摩訶能給他以支援,能幫助他挽救危局,能讓他挽回一些顏面,這等於把破六韓摩訶當痴兒了,侮辱破六韓摩訶的智商,破六韓摩訶豈肯接受他的邀約?

邵靜安早已預料到破六韓摩訶會毫不客氣地拒絕,乘機落井下石,狠狠打陰世師的臉,所以對破六韓摩訶的拒絕並不感到意外。

破六韓摩訶是燕北的“地頭蛇”,是黑白兩道的“老大”,此刻他捋起袖子親自跑上去狠揍陰世師,這等於明確告訴燕北人,這個人不受歡迎,大家一起動手,痛打落水狗,不給其翻身的機會,哪怕之後涿郡留守段達蓄意報復,調兵進入燕北支援陰世師,也不要有任何畏懼,既然遲早都要翻臉,都要大打出手,不如現在就把陰世師往死裡打,以此來警告段達,你如果要報復,要與我們燕北人結下生死仇怨,那就魚死網破,看看誰能笑到最後,誰才是燕北真正的主人。

不過這個兩敗俱傷的後果對燕北人打擊很大,會嚴重損害到幽燕整體利益,幽燕豪門肯定會反對,必然會向段達和涿郡留守府施壓,如此便要犧牲一些燕北利益以換取段達的妥協,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撕破臉反目成仇為好,這一點對破六韓摩訶來說尤其重要,畢竟他是燕北“老大”,首當其衝,幽燕豪門為緩和危機難免要犧牲他的利益。槍打出頭鳥嘛,破六韓摩訶把燕北當作“自家後院”,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囂張跋扈到了極致,幽燕豪門不但十分不爽,還擔心失控,藉助這個機會“敲打”他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邵靜安從大局考慮,還是好心好意提醒了一下破六韓摩訶,“陰世師這個人來頭不小,聖主欽點,以武賁郎將領涿郡副留守,權勢很大,就像上次那個江左人陳稜,雖然難以真正控制燕北諸鷹揚,但名義上還是燕北諸鷹揚的統帥,包括你這個懷荒鎮將,也要受其節制,聽其命令,畢竟他上達天命,可以直接上奏彈劾,而一旦你激怒了他,反目成仇,他要報復你只是一道奏章而已,因為聖主肯定相信他,而不會給你任何辯解機會。”

破六韓摩訶冷笑,嗤之以鼻,“如果他決心死在燕北,某可以成全他。”

邵靜安從這句話裡聽到了濃烈的殺機,嚇了一跳,急忙勸解道,“他新來乍到,而燕北局勢偏偏又風雲突變,兩眼一抹黑,尚未看得明白,又被叛賊一棍子打趴下了,運氣實在太差,如果你落井下石,乘機置其於死地,必然得罪段達和涿郡留守府,甚至得罪聖主,完全沒必要嘛。”

“不是某非要置他於死地。”破六韓摩訶斜瞥了邵靜安一眼,冷笑道,“而是他非要置某於死地,逼得某不得不先下手。”

邵靜安更吃驚了,“有何憑據?”

破六韓摩訶把前因後果具體說了一下,邵靜安非常震驚。

聖主詔令齊王北上巡邊,而齊王竟然不取道臨朔宮覲見聖主,反而取道飛狐公開自己與白髮賊之間的默契,這說明什麼?更重要的是,齊王和白髮賊先後進入燕北,受到猛烈衝擊的不僅是燕北局勢,還有燕北的利益分配格局,這對燕北人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但如此重要的訊息,幽燕豪門為何不及時傳達?是他們措手不及,至今沒有拿出對策,還有有意犧牲燕北人的利益?

段達有個借刀殺人計,聖主和中樞採納了,而陰世師實際上就是直接執行者,但陰世師到了燕北後,蓄意隱瞞,隻字不露,把燕北人矇在鼓裡,視燕北人的利益於不顧,試圖挑起燕北人與叛軍之間的廝殺,激起燕北人與齊王之間的矛盾,以便漁翁得利。如此心狠手辣、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