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白芙蓉卻並沒有看清楚白澤,她的視力已經十分衰弱,可視距離不超過三步,白澤的位置於她來說,太遙遠了。

她蹲下身來,想要把斗笠撿回來,可惜風太大,撿了幾次,差一點就要被碰到了,卻又被風吹走。

白芙蓉無奈地搖搖頭,重新站了起來,不再去撿那斗笠,而是儘量的走快一些,想要早點回到府裡去。她就這麼一直一直往前走著,絲毫也沒有發現,就在她的對面,白澤就那樣直直地站在原地,盯盯看著她,面上盡是驚訝與哀傷。

終於,白芙蓉不走了,不過兩步的距離總算是讓她意識到了前方有人,也總算是讓她透過風雪把白澤給認了出來。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這是在做夢,夢裡,那個曾經把她從山間雪地裡拉起來的青年又回到了她身邊,她崴了腳,他便揹著她一直走回營地。她緊攬住他的脖子,雖有恐懼,但心裡卻還是暖的。

然而……現在不行了。

白芙蓉驚慌失措地以手掩面,試圖把自己給藏起來,她不想讓白澤看到自己的臉,哪怕她死了,她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可惜,白澤卻在那斗笠被風掀開的那一瞬間,便看得個清清楚楚。他顫著聲試探地叫了句:“白芙蓉?”

她一怔,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是誰?”

那她是誰呢?她也不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雪地裡,也不知早了多久,終於,白芙蓉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大風雪,之前那股被她硬壓下去的腥甜再度襲湧上來。她再沒力氣壓制,猛地一口血噴腔而出,直噴到白澤心口。

白澤就覺得心口似乎被一種無形之物大力地撞擊了一下,疼得他差點沒掉下淚來。而面前那個雖然蒼老,卻依然能讓他認出那是白芙蓉的人,卻是眼珠一翻,直挺挺地往他身前栽了下來。

白澤內心裡的恐懼簡直達到了一個巔峰,他將白芙蓉攬在懷裡,那種感覺就像當年玄天冥在西北的大山裡被箭射毀了雙腿,那不只是恐懼,而是絕望。

“白芙蓉,別死。”他吸吸鼻子,一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然後快步衝向府門,抬起一腿就把府門給踹了開。府裡巡夜的將士聽到動靜紛紛圍過來,還以為是有敵襲,待看清楚時才發現闖進來的人竟是白澤。白澤一路往後院狂奔,同時大喊:“王妃!王妃救命!”

在這軍營裡,人們對鳳羽珩的稱呼很多,將士們都叫她郡主,忘川黃泉叫她小姐,鬼醫松康叫她師父,玄天冥叫她媳婦兒。但是跟她叫王妃的,就只白澤一人。

鳳羽珩本就沒睡,玄天冥正纏著她給他好好講講這幾個月的經歷,她的故事才剛講到船上遇見清樂,清樂留了一條繡著芙蓉花的白帕子給她,突然,這一聲聲“王妃”的喊聲就傳入耳來。

玄天冥極其不樂意,“白澤這小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種時候他怎麼就不懂得什麼叫避嫌?”

鳳羽珩白了他一眼,“有什麼可避嫌的,這雖不是軍中,但也是在剛剛才攻下來的敵城,本來就該不分任何時辰都接受將士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