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地起了身,將披風披好,穿起鞋襪,匆匆往帳外走了去。

白澤的帳子與她這邊不過半臂之隔,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壓根兒就沒睡,總之白芙蓉這邊才剛掀開營帳的門,那邊的人就探出頭來,問她:“上哪去?”

白芙蓉白了他一眼,問道:“白澤,你煩不煩?我每天晚上起來你都問我上哪去。人有三急,我還能去哪?”

白澤指了指她的帳子,“裡頭有夜壺。”

“我不習慣。”白芙蓉實話實說,“畢竟我不是阿珩,我與你們也沒親近到那個程度,有些事情我希望你們給我留點尊嚴。”

白澤攤攤手,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要是再追問也是太不地道了,便只好道:“去吧,別走太遠就成。”

白芙蓉抬步匆匆而去,穿過一支支軍帳,往山間叢林繞了進去。

白澤依然在後頭悄悄跟著,只是他的心情卻早已經不像之前跟蹤白芙蓉那般平靜。當初是抱“捉賊捉髒,捉姦捉雙”的心態去跟蹤的,可自從上次聽到白芙蓉跟那黑衣人說的話,之後的兩個月又看著白芙蓉隱含著的那種矛盾與掙扎,他突然就覺得,一個女子活成這樣兒,也是挺苦。只是這裡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白芙蓉不說,九殿下不問,這事兒就這麼僵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這一次,白芙蓉走出挺遠,還拐了兩個彎,終於,天上的蒼鷹朝著一個方向漸漸衝落下去,白芙蓉也腳步加快,往那方向緊著跑了兩步。

山裡積雪厚,這條路又是往山上去的坡,白芙蓉穩著走尚且打晃,這一跑就更是不穩,幾次險些跌到。

白澤在後頭看著著急,總有上前去扶一把的心,然而,他始終是個不可以露面的跟蹤者,前面那個是他的跟蹤目標,這一把,扶不得。

白芙蓉艱難前行,終於到了地方,腳下卻又猛地打了個滑,整個人撲通一下栽到雪裡。白澤看到她那張這兩個月來一直凍得煞白的小臉全都埋進了雪裡,也不怎的,心裡就跟著一揪,腳下控制不住就快了兩步,就想別管她是出來幹什麼的,這種時候再不去幫忙可太不是個男人了,大不了就說自己是奉了殿下的命為了保護她才跟著。

主意都打定了,腳步都邁出了,甚至手都伸出去了,卻在這時,突然在白芙蓉摔倒的斜側方出現了一名黑衣人來。

白澤的腳步生生止住,趕緊找了棵大樹做為掩體把自己藏了起來。可那男人卻並沒有去扶白芙蓉,只是在她身邊站著,低頭看著。白芙蓉自己掙扎了好半天才把身子撐起,連白澤都看得出她因為雪地寒冷而打起哆嗦來,那站在她身邊的黑衣人卻依然無動於衷,只是問她:“你怎麼來得這麼慢?”

媽的!這叫什麼男人!白澤心裡腹誹著,再去看白芙蓉,卻見她雖然不再趴在雪地裡了,卻沒站起來,只是在雪地裡坐著,仰頭去看那黑衣人,咬牙切齒地道:“是你那該殺的老鷹把我領了這麼遠的路,你看看這漫山的雪,我得是能走得多快才能達到你的要求?”

那黑衣人罩著面,看不到表情,但露在外的狹長雙眼卻始終冰冷無情,也完全沒有因為白芙蓉的話而有半分覺得是他的錯,只是依然用那種無情的聲音同她說:“之所以如此難耐冰寒,就是因為你從小沒有生長在北地。主子說了,你若從小養在千周,定不會是如今這般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