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玄天華對於今天就要回京這件事的態度十分堅定,不容許有任何改變。他看向那斗笠女子,身子前探,小聲道:“孃親,是您自己上去,還是兒子抱您上去?”

雲妃一哆嗦,往後退了兩步,“不上去。”

“不上不行。”他一邊說一邊往後呶了呶下巴,“那麼多人都看著呢,拿出你天哥的氣勢來,怎的連個馬車都不敢上?”

雲妃一回頭,果然,身後站了無數大漢,一個個凶神惡煞地盯著她,雲妃絕不懷疑,只要她想跑,剛一抬腿就得被這些人給按趴下。

她慫了,盯著那些大漢冷冷地道:“虧我這些日子輸了你們那麼多銀子,關鍵時刻還是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一點兒都不向著我。”

大漢們很實在,有一人為代表說了句實話:“對咱們來說,七殿下才是裡,天哥,你才是外。”

雲妃氣得沒招兒,一轉身,怒氣衝衝地就上了馬車,人往裡頭一坐,大聲喊道:“要走就快走!別磨磨蹭蹭的!玄天華,說你呢,趕緊給我上來!”

玄天華苦笑,亦轉身跟了上去,外頭侍從趕車,另有十人的暗衛隊伍騎車跟隨,終於踏上了從京界返回京城的官道。

馬車走遠之後,那幾名站在原地沒動的大漢這才鬆了口氣,其中一人說:“七殿下明擺著這是怕老婆啊!”

還有人問:“你們說,如果剛才天哥真跑了,咱們是追還是不追?這裡和外,咱們的胳膊肘到底應該怎麼拐?”

眾人搖頭,“不知道,估計往哪邊拐都是要得罪人的。”他們終於認清了兩邊不討好這個事實,一個個蔫巴巴的回去了。說起來,沒有天哥在的日子,福州真是要冷清了呢。

上了路,雲妃也算是認命了,她告訴鳳子睿:“打起精神來吧,到底咱們一個孩子一個女人,都是弱勢,幹不過惡勢力。”她將頭上斗笠摘了下來,瞪了玄天華一眼。

玄天華苦笑,“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為我們好什麼啊?”雲妃就不明白了,“我們都願意在外頭,不想回京,明明是逆了我們的意,還說是為我們好,臉皮真厚。”

玄天華說,“真的是為了你們好,昨兒收到信報,冥兒和阿珩已經攻下千周,半月前就班師回京了。說起來,咱們的腳程算是晚的。”

“什麼?”雲妃大驚,“這麼快就打完了?他們要回京了?”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也突然明白了玄天華說的為她們好是什麼意思,於是趕又催促了幾句:“快快,馬再趕快一些,定要在他們進京之前回宮去!”

玄天華對這結果十分滿意。

“華兒。”從東往京城去的官道上,馬車疾馳,雲妃哄睡了子睿,面上嘻笑不在,換上的,卻是如在皇宮裡那般,高貴優雅,如在雲端,空靈不易近人。

玄天華一陣恍惚,就好像這半年歲月如南柯一夢,那個鑽到馬車座底下纏著他來到東界的雲妃、那個能跟著侍從喝酒划拳頭下賭場的雲妃、那個能在軍營裡指著步聰舊部叫囂大罵的雲妃、那個逛遍福州大街小巷甚至連青樓都不放過的雲妃,好似夢境中人,從不曾存在於現實中,他面對的,始終是月寒宮中那個帶著幾許傲慢、幾多慵懶、看似無心卻又有著無盡深情的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