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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我吃了你的烏眼雞?是那些口頭上標榜仁義廉恥、骨子裡男盜女娼的大人先生。絳妃,非花神,非倩女,蒲松齡自謂也。
美國著名哲學家羅伊斯在《近代哲學精神》一書中有句名言:“全部哲學就在於瞭解我是誰,我是什麼,以及更深邃的自我是誰。”他進一步闡述:“這個真實的自我是無限的,無涯的,浪漫的,神聖的,只有詩人和其他的各種天才能在夢境中把握它。”《絳妃》是蒲松齡天才的自我分析,浪漫的自我表現,神聖的自我寄託。這夢,才寫得激情滿紙,情文並茂。
小人得志黃粱夢
沈既濟《枕中記》(又名《呂翁》)寫衣衫破敗的邯鄲盧生對道士呂翁表露“生世不諧,困如是”的煩惱:“士之生世,當建功樹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使族益昌而家益肥。”道士授青瓷枕讓其入夢,盧生夢中經歷宦場沉浮,官至宰相,80歲在富貴榮耀中死去。盧生夢醒,感嘆:“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放棄了求功名慾望。盧生官場得意時被人陷害下獄,嚮往“衣短褐,乘青駒,行邯鄲道中”的平民生活而不得,是著名細節。
蒲松齡《續黃粱》“異史氏曰”提出《續黃粱》可跟《枕中記》媲美:“福善禍淫,天之常道。聞作宰相而忻然於中者,必非喜其鞠躬盡瘁可知矣。是時,方寸中宮室妻妾,無所不有。然而夢固為妄,想亦非真。彼以虛作,神以幻報。黃粱將熟,此夢在所必有,當以附之'邯鄲'之後。”
《枕中記》的主人公,即使不是賢相、名相,至少不是壞人。縱然高官厚祿、奢蕩佚樂,卻未糟害百姓、為患社稷。《續黃粱》裡的曾某卻是地地道道的壞蛋。他的夢中劣行又由現實個性生髮而來,也就是說:小說夢幻的情節史是現實人物性格發展史。小說開頭寫曾某剛剛中舉,跟二三新貴遊覽問卜,星者見其志得意滿、意氣洋洋而故意吹捧他。受恭維後曾某“搖箑(shà)微笑”,一副小人得志之態。接著問星者:“有蟒玉分否?”官迷心竅。星者煞有介事許以“二十年太平宰相”。於是“曾大悅,氣益高”,眾人湊趣,以宰相相賀。曾“心氣殊高”,立即封官許願:“指同遊曰:'某為宰相時,推張年丈作南撫,家中表為參、遊,我家老蒼頭亦得小千把,於願足矣。'”還沒做官就視公器為私物,連他家裡的僕人都可帶兵做官,真是一人得志,雞犬升天。曾某僅是個舉人,能不能做官,能做多大的官,還都是未知數,離宰相更是差十萬八千里。但他的表現卻已可肯定,這樣的人做宰相,絕對不是黎民之福、社稷之福。
聊齋故事常有對狂妄者當頭棒喝的高人。曾某以“宰相”招搖過市時,有位“深目高鼻”、宛如域外人的高僧不瞅不睬,“偃蹇不為禮”,冷眼旁觀並決定給狂徒教訓:讓他入夢,瞬息間盡享宰相威福,然後再痛切感受惡相的慘烈下場。
《續黃粱》寫夢之妙,在於既像是真,又像是假;表層是真,深層是假;乍看是真,琢磨是假。寫夢之妙,還在於,夢境雖如萬花筒,卻與現實人物性格邏輯相符。《續黃粱》中的宰相,既沒有宰相常有的拯荒救溺、經綸在抱,也沒有宰相應有的雍容大度、氣宇軒昂。夢中宰相亮相倒很像京劇小丑登場:曾某見二中使捧天子手詔,請“太師決商國計”,“得意,疾趨入朝”。這“得意”,是窮人乍富的得意,是孝廉一步登天為太師的得意。“疾趨”描繪腦袋前傾、飛快小跑的形態,活畫出名曰“太師”者實在沐猴而冠、缺乏宰相應有的派頭。倘若真是太師,皇帝召喚是家常便飯,會寵辱無驚,坐著八抬大轎,前呼後擁,喝道入朝,下轎後再邁著四方步上金殿。決不會一聽皇帝有請,就受寵若驚、得意忘形,急急忙忙、顛顛地小跑入朝,宛如北京人挖苦的“翠白”(跑街)。接著,天子“溫語良久”,命三品之下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