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鳴琴樓”上火光閃現,依稀有個人影在走動,分明是個妙齡女子。就那麼一點點,在黑寂的夜中,也足以照亮他的整顆心了。他彷彿還聽到了擦亮火光瞬問“嗤”的聲音,再也無法抑制滿腔的狂喜,飛掠出去,幾個起落,已落在“鳴琴樓”上,悄無聲息。

舉手正欲敲門,又停下來,思忖:方才不多想,就急不可耐地過來,給人知道,豈不笑話?沁兒現今深夜歸來;定也是拉不下面子。先前出走,也是惱我,如今貿然敲門,她雖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心中定會暗自得意。我今後在她面前豈不矮了一截,哪有威嚴可說?風清逸搓著手,不知該敲還是不該敲。

正在他左右為難時, “吱呀”一聲,門開了,火光閃動,走出一個人來,他便是要躲,卻已來不及了。風清逸低下頭,訕訕不語。

“少爺,你怎麼在這兒?”那人驚呼,正是小如的聲音。

風清逸聞言猛地抬頭,看火光映在那人臉上,不是小如是誰?一腔熱情霎時冷了下來,空虛寂寞重新佔據整個心房。“怎麼是你,沁兒呢?”他冷冷地問道,忘了自己尷尬的境地。

“小姐……小姐不是沒回來嗎?”小如奇怪地說道,一會兒又抿著嘴笑道: “奴婢是見下雨了,上樓來關窗的。”

“下去吧!”他的心有種大起大落後的疲憊。

“是!”小如應了聲,走了幾步又轉身將燭臺給了風清逸, “小姐若知道,定會……定會非常開心的!”說罷,便急匆匆地走了。

幸好在夜裡,燭火又不太亮,不然小如早發現他已臉紅脖子粗了。看著小如極熟念地在黑暗中摸索下樓,他竟有種嫉妒的感覺:從何時起,他成了這兒的外人了?

輕輕推開門,他走了進去。燭火淡淡的不是太亮,但足以照見屋裡每一樣東西。屋子內纖塵不染,和蘭沁在時一樣,就像從未離開過。

走進裡屋。裡屋極大,被海水藍的錦帳一分為二。錦帳現被捲起,露出一張雕花大床。罩著粉藍的羅帳。蘭沁自幼貌美,穿什麼都好看,卻極愛藍色物事。是以從衣物到用品,幾乎都是這個顏色,又以淡藍居多,整個給人一種輕鬆明快的感覺。

看著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他一陣揪心的疼。這張床原來在“弄玉閣”,兩小無猜的年少光陰大多留在這張床上,冬天蘭沁賴床不肯練功,他用錦被裹住她起床,不讓她偷懶;晚上不肯睡,他給她講神話傳說,哄她入眠,誰知她卻有許多的“為什麼”,倒越說越興奮;在這張床上,他給她擦藥灑、推拿,心疼地見她兩眼蓄滿了淚水卻發誓要練好劍術……可是,自從他選擇報仇而發了誓之後,他們之間,便隔了一堵無形的牆。他想跨過去,不敢。她想越過來,被他硬生生地阻止了。及至他幡然醒悟,才發現,這堵牆竟成了難以逾越的千山萬水,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後成了相顧無言的局面。若不是蘭沁出走,他不會知道,這些誓言、隱憂,足多麼的荒唐與無聊。

在床前呆了半晌,他向左邊走去。這裡放了一條修長的書案,案上有文房四寶以及沒有看完而隨意擺放的書。

風清逸神思不定,目光所極,是蘭沁平時刺繡用的檀木盒,旁邊還有她未完的一方繡品,將燭臺放於案上,他將繡品取過來細細審視,有一抹熟悉的血跡在上,正是前些日子蘭沁不小心刺破手指滴落的。血跡猶在,人已杳無音訊。風清逸一陣愁苦,取過一根針,刺破自己的手指,看著鮮血覆蓋上已然乾涸的血跡,有種合二為一的感覺。

抬起頭,看著對面牆上蘭沁母親的畫像,他喃喃道:“我愛上了你的女兒,可她卻離開了我。你說,我是不是該把她綁起來?”畫中人依舊微笑,像是贊同他的意見。

風清逸輕輕一笑,再度看向糾纏的血跡,道: “沁兒,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