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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明文,不是法律,但比法律更嚴厲,更殘酷。這是一個特別的世界,無法無天,無情無義,只有黨國的利益和長官的意志。明白了嗎?”
四人一併立正,齊聲高喊:“明白!”
五號院是個新機構,高階,特別,秘密,重要……其前身是“小諸葛”白祟禧為備戰淞滬之戰組建的“對日無線電偵察大隊”。隨著戰事擴大,上海失守,南京淪陷,武漢告急,這支特殊的部隊幾經破壞、遷遣,不久前才從長沙轉至重慶。在長沙時,部隊高層出了內奸,把駐址拱手送給了敵特,引來鬼子飛機瘋狂轟炸,受到重創,技術人員、機器裝置損失過半。兩個月前,即一九三八年六月,杜先生領命,收拾殘部,把他們從長沙轉移到重慶,準備重振旗鼓。現在地盤有了,倖免於難的技術人員大部分已經轉移過來,管理者則一概棄之不用,因為內奸迄今尚未揪出來。因此,杜先生當務之急是要給這支特殊部隊配備絕對忠於黨國、當然也必須忠於他的管理者。
杜先生為上校介紹認識了他的四個多年的老部下。首先介紹的是胖子“山田”,他叫左立,曾經是杜先生的日語翻譯,現為這兒的臨時負責人。他屬於那種喝水都要長肉的人,除了長一身肥肉外,他還不幸長了一對鬥雞眼。據說,這也是他離開杜先生的原因。杜先生是個務實的人,對下屬的長相併不挑剔,左立的日語說得跟國語一樣流利,杜先生喜歡他,讓他做日語翻譯,順便教女兒學習日語。在他的幫教下,杜家女兒的日語水準蒸蒸日上,吐字,發音,口型,越來越像左立。這當然是好的,學有所成嘛,殊不知,女兒從左立身上學得太多了,把鬥雞眼也學過去了。這還了得!男靠才,女靠相,杜家的姑娘怎麼能舉一對鬥雞眼看天下?杜先生的夫人受不了了,走人!走人!就這樣,左立倒了黴,也可以說交了運,官升一級,下派了。
第二位介紹的是孫立仁,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的那個大漢,當初把陸上校塞進車裡的就是他。他是杜先生的保鏢,玩刀槍的人,犯命案的人,偏偏取了個仁義道德的名字。杜先生派他下來,當了處長,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這兒需要他,再一個是他年紀大了。他年紀實際上也並不太大,剛過四十。但在中國人的傳統裡,四十是個坎,過了四十再留在杜先生身邊是要跌杜先生身價的,好像他找不到人似的。杜先生怎麼可能找不到人?除了躺在墳墓裡的人,什麼人杜先生都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第三個人,杜先生讓他自我介紹,他叫周軍,小夥子,二十一歲,是孫處長帶來做拍檔的。小周以前只是杜先生衛隊裡的一員,太沒名分,當然不值得杜先生費口舌。剩下那個女的,杜先生把她放在最後本來是想隆重介紹的,但她似乎更願意自我介紹,杜先生剛看她一眼,她便搶先說道:
“我自己來吧,我叫林容容,‘容易’的‘容’,雙木‘林’,有人因此叫我木木容容,又因此嘛,也有人把我當做日本鬼子。哈哈,木木容容,多像鬼子的名字。”調皮的笑聲,熱烈的握手,直直的目光,反倒讓陸上校有點侷促。
杜先生說:“小林上個星期還是我的機要秘書,跟我兩年了,我發現她有更大的潛力,在我那兒她屈才了。”
“你信嗎?”林容容問陸上校,好像在問一個老同學,“是首座覺得我這個沒大沒小的性格不適合跟他的班,把我貶下來的。因為是貶下來的,所以你呢也知道怎麼作踐我,朝我臉上吐口水。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吐口水,一個晚上都在噁心。所以,我們之間應該是你向我道歉,我一根汗毛都沒碰你,你卻吐了我一臉口水,還罵我是婊子、母狗,太過分了。我還是個閨女呢,將來嫁不出去你要負責。”
說著咯咯咯地笑了。
能夠在杜先生面前這麼有聲有色地笑,說明她的自我評價——沒大沒小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