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嗎?在以後的一些事情裡,我也隱隱的覺得,終會有這一天的。我和何書桓在許多場合裡,碰到過夢萍,穿著緊身的衣服,挺著成熟的胸脯,卷在一大堆半成熟的太保學生中。她的放蕩形骸曾使我吃驚,但是,我們碰見了,總是各玩各的,誰也不干涉誰,頂多點點頭而已。有一天晚上,何書桓提議我們到一家地下舞廳去跳舞,換換口味。我們去了,地方還很大,燈光黯淡,門窗緊閉,煙霧騰騰,音樂瘋狂的響著,這是個令人迷亂麻醉的所在!

我們才坐定,何書桓就碰碰我說:

“看!夢萍在那邊!”我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禁皺了皺眉頭,夢萍穿著件緊緊的大紅襯衫,下面是條黑緞的窄裙子,襯衫領口開得很低,裙子則緊捆住她的身子,這身衣服實在像一張打溼了的紙,緊貼在她身上,使她渾身曲線暴露無餘。她正坐在一個男孩子的膝上,桌子四周,圍著好幾個男孩子,全是一副流氓裝束,除了夢萍外,另外還有個女孩,正和一個男孩在當眾擁吻。桌子上杯碟狼藉,最觸目的是兩個洋酒瓶,已經半空了。夢萍一隻手拿著杯子,一隻手勾著那男孩的脖子,身子半懸在那男孩身上,穿著高跟鞋的腳在半空裡搖擺,嘴裡在尖銳的大笑,另外那些人也又笑又鬧的亂成一團。一看這局面,我就知道夢萍已經醉了。何書桓詫異的說:

“他們喝的是白蘭地和威士忌,哪裡弄來的?”

侍者走了過來,何書桓問:

“你們這裡也賣洋酒嗎?”

“沒有。”侍者搖搖頭。

“他們呢?”何書桓指指夢萍的桌子。

“那是他們自己帶來的。”侍者說。

侍者走開後,何書桓點點頭,用近乎說教的感慨的口吻說:“他們有洋酒,可見得他們中有人的家庭環境十分好,家裡有錢,父母放縱,就造成了這一批青年!流氓和太保的產生,是家庭和社會的責任!”

夢萍搖晃著身子,笑得十分放肆,然後,她忽然大聲唱了起來:

“天荒地寒,人情冷暖,我受不住這寂寞孤單!”

“喲嗬!”那些男孩子尖聲怪叫,同時夾著一陣口哨和大笑,夢萍仰著頭,把酒對嘴裡灌,大部分的酒都潑在身上,又繼續唱了下去:

“走遍人間,歷盡苦難,要尋訪你做我的侶伴!”

唱著,她對她攬住的那男孩額上吻了一下,大家又“喲嗬!”的大叫起來。何書桓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對我說:

“你妹妹醉了,我們應該把她送回家去!”

我按住何書桓的手說:

“你少管閒事,隨她去吧!”

“我不能看著她這副樣子,這樣一定會出問題!”何書桓想走過去。我緊拉著何書桓說:“她出問題幹你什麼事?你坐下來吧!她自己高興這樣,你管她幹什麼?”何書桓不安的坐了下來,但眼睛還是望著夢萍那邊,我拍拍他的手說:“來,我們跳舞吧!”我們滑進了舞池,何書桓還是注視著那個桌子,我把他的頭扳向我,他望著我,說:

“你應該關心,那是你妹妹!”

“哼,”我冷笑了一聲。“我可不承認她是我妹妹,她是雪姨的女兒,她身上是雪姨的血液!”

“就算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該看著她發酒瘋!”

“她也不是我的朋友,”我冷冷的說:“她夠不上資格做我的朋友!”“你不該這樣說,”何書桓說:“她總不是你的仇人!”

“誰知道!”我說,把頭靠在何書桓肩上,低聲說:“聽這音樂多好,我們跳自己的舞,不要管別人的事好不好?”這時唱機里正播著蓓蒂佩姬唱的“我分不清華爾滋和探戈”。

我們默默的跳了一陣,夢萍依舊在那邊又笑,又叫,又唱。過了一會兒,一陣玻璃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