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像一個臺灣的女歌手,我這般說,她較真的湊過頭來問我,很近、我能感覺鏡片又因為她的呼吸模糊了,但是我一下想不起那個臺灣歌手的名字,很是尷尬。陸以安一把拉回她的身子,動作有些粗魯:“不要欺負我帶來的小朋友。”

於是她再度摟緊陸以安的脖子:“那姐姐還是繼續欺負你吧,你這髮型已經不能彌補你這小身板了,清涵看到了還不知作何想法。你說她這麼漂亮,你在旁邊怎麼學不到十分之一呢”

這是我這一天,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清涵”,每次聽到她的名字,陸以安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

我埋頭喝奶茶,避免看見她那在微弱燈光下顯得刺眼的笑容。

阿言是重慶人,80年生,05年的時候來到這個城市,陸以安與她起先是在聊天室裡認識的。她來這裡準備開一家飲吧,陸以安同她一起選址,為裝修、佈局出謀劃策。“for her ”名字是陸以安想的,牆上的字也是陸以安寫的,她暑假常來做服務員,For Her十八歲的陸以安只是沒有投入資金而已,卻與阿言一起花了許多精力。

陸以安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和朋友想著怎麼開一家店,而我十八歲的時候,還在高三。

她們談話並沒有特別避諱我,從她們談話中我知道,陸以安本來在北京已經找好了實習,但是李阿姨打電話說外公生病了,她才不得已趕回家來,然而回家以後事實並不是這樣的,李阿姨只是想她回家而已。她的語氣中有些氣憤,但更多的是無奈。

她說,我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開心,畢竟外公身體健康就比什麼都好。

她說,這個小城市能讓我做什麼呢?能讓我三個月不出門。

她們偶爾也提起那個叫清涵的女孩。

我抬頭問了一句“清涵姐和陸姐姐是很要好的嗎?”

她說,我們約好了要在北京一起奮鬥的,為了夢想和生活。

我問她,陸姐姐你的夢想是什麼。

她笑道:“當然是在北京買房呀。”

阿言插話道:“別理她,人陸以安的偉大夢想是要成為一(分開)名作家,說不定哪天我們就可以在書店拜讀她的大作了。”

“江茗、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想做一個小說家,把生活中所見的故事都記錄成文字。”

陸以安笑,舉起她的雞尾酒要與我碰杯:“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阿言站起來嚷道:“酸死了,我先撤,讓你們兩個文學青年慢慢來個靈魂交流。”

我問阿言:“阿言姐,你想做什麼呢?”

她彎著腰一隻手撐著桌子,一隻手搭著陸以安的肩膀,拿過陸以安的酒喝一口,所有所思道:“我呀,我今年27歲,沒有什麼偉大的夢想,就想有一份穩定的事業,有一個長久的愛人,過穩定的生活。”

穩定,這個簡單的詞是十七歲的我根本沒辦法明白的,我聽見有人叫老闆,抬頭張望,不知道是哪桌的人。阿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們隨意。這間屋子實在太暗了,她才走了幾步,身影便慢慢隱沒在燈光照不見的角落裡,我想,她一定是一個習慣了黑暗的人。

而陸以安,也是這樣的嗎?她常對我與陸以平說,一個人交什麼樣的朋友,就說明了她以後要往什麼方向走。

我們各自喝著飲料。滿室的燈光,只夠我看清她的臉,她蹺著二郎腿半倚在椅子上,一隻手肘在桌子上,一隻手環在小腹上,十指相觸,交叉著玩弄手指,襯上髮型,倒是有幾分民國公子的形象,如若她再換上一套西裝,就更像了。只是我看著這樣的她,再想起她在家裡的樣子,總忍不住要笑,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裡,要找些話說才可轉移這些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