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說話,只會安靜地站在角落了裡,看著所有的人,然後會自己笑,自己皺眉,有著很多別樣的情緒。她在家裡只親近姨父,和其他人都很淡,很客氣。在沒人的時候,也會對著弘文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那日是家人的祭日,沒有一個人提,甚至小姨也不許羅晉鵬提。他憤怒地在院子裡繞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黃昏時分,突然看見站在遊廊柱後的林小夏。羅晉鵬依舊清楚地記得,那日,林小夏抱著一個發亮的銅盆,灰黃色的兩個小辮子,一點都不服帖地翹著,夕陽的餘暉撒在她的周身,她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他身旁。

把銅盆放在他面前,裡面是最廉價的黃表紙,一捆一捆的,每捆上都寫著歪歪扭扭的數字。然後林小夏遞了火摺子給他,他和林小夏蹲在遊廊外的小角落裡,點燃那些黃表紙,看著煙升起,在一片紅黑色的煙霧中,他清晰地聽見那個安靜的小丫頭說:“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誰都不欠你的!我陷在這裡,心碎的和餃子餡似的,也沒你這樣要死不活。”

那日之後很久,羅晉鵬都覺得自己恍惚的不成,那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出那邊的話,讓他怎麼都覺得奇異。每次想尋出蛛絲馬跡來,可是自那日後,林小夏又恢復成了平日的樣子。第二年,第三年,往後每年的那日黃昏,林小夏都會抱著銅盆,站在原地等著羅晉鵬,每年僅僅是一兩句話,便不多言。之後她又是那個林家沒心沒肺,看似無憂的林大小姐。

只是林小夏的每句話,羅晉鵬都記在了心上。

林小夏說:“有些事情,無須爭辯,面上服從,偷偷反抗。”

林小夏說:“你總要學會服軟示弱,你還不是大腿,擰不過胳膊,也砸不爛石頭。”

林小夏說:“裝裝傻,博取同情,不見得是壞事。”

林小夏說:“活著,就好好的活著,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

林小夏說:“羅晉鵬,輸人不輸陣,就算四面楚歌了又如何!”

林小夏說:“我是沒心沒肺,總好過讓人擔驚受怕,我寧願別人看見我整日的沒心沒肺。”

……

小夏拿在手中的紙條,被整整握住了一夜。不想,誰都不想,誰都可以為了生存的藉口,不擇手段,為什麼自己就不可以呢。晚上在爹爹的房間,小夏拿著那紙,有點顫抖地遞了過去,林於祉掃了一眼,便淡淡地道:“隨你如何吧,只記得凡事不可做絕,給別人也是給自己留個後路。”

小夏知道,這次爹爹是把生殺大權交給了自己。可是整整一夜,一夜,睡不能睡,明明困到眼皮打架,卻怎麼都無法入眠。這五個人,每一個都是老資歷的繡娘,誰都是一家子的人要養,如今卻要靠自己結束她們在林家的路,也許是這個行業裡的路……

一早小夏站在遊廊外,等著呂娘。告訴她自己今兒不去繡坊了。呂娘看著小夏眼下一片的青黑,心中瞭然,點頭算是知曉了。下午讓小語來的時候,小夏剛醒來,實在是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

“小姐,晌午過後,五家繡坊同時出新。”小語開口第一句話就下了個重磅。

“哪五家?”小夏睜開微閉的眼睛,問

“龐記繡坊、水記繡坊、玲瓏繡坊、天成繡坊、家和繡坊,都是咱一套假樣圖的物品。”

“沒有一點差別?”小夏不放心地又問了句。

“蘭丫頭和我一路看了個遍,絕不會錯,就連那幾個刻意畫錯的敗筆,都繡的真真兒的呢。”小語算是服了那些繡坊了。

小夏靜靜地靠著床柱,好半晌才抬眼對小語道:“真希望這一天永遠都不要來,可是…… ”嘴角擎起一個苦笑的弧度

“小姐……”小語不忍,開口。

小夏擺擺手,示意她自己沒事,“爹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