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附近八百里內再也沒有比“森記”更大的木材行了,卻很少有人知道這裡也是花旗門下的分舵之一。

堆滿木材的廣場後面,有個高大寬敞的木棚,破舊的板車已經被拆散當作廢料處理,五口棺材已經被人抬入木棚裡。

一張用木板釘成的桌子上,有一盞燈一盤肉一桌酒和三副杯筷,座上卻只有兩個人。

禿鷹老王一雙鷹一般的銳眼正在盯著對面的田雞仔。

“你真的相信那個姓鄭的只不過是個酒樓的掌櫃而已?”

“我不信。”

“那麼你就不該要我放他走的。”

“你要留他下來幹什麼?”田雞仔微笑,“請他到這裡來喝酒?”

“我至少可以試試他的功夫。”

“你用不著試。”田雞仔說得很肯定。接著又說:“他的功夫絕不比我們差。”

禿鷹沒有再開口,瞳孔卻忽然收縮,忽然翻身躍起,以單掌護身,竄出了窗子。

窗外沒有人。

人已從另一扇視窗輕飄飄的進來了,死人般蒼白的臉,永遠都好像在凝視著遠方的眼睛,一身青衣已經洗得發白了。一隻衣袖束在腰帶裡。

田雞仔看著他,再看看那五口棺材,搖頭嘆息苦笑:“你為什麼總要照顧我們這種好生意?”

青衣人反問:“你為什麼不問問那些人。為什麼會對這五口棺材感興趣?”

“我問過。”田雞仔說,“他只說他們大老闆家裡昨夜出了件怪事。”

“你為什麼不問問那是什麼怪事?”

“我不必問,因為我已經知道,”田雞仔說,“他們家裡昨夜死了三個人。”

“哪三個?”

“一個是他們的護院衛士頭兒丘不倒,一個是以巧手神針馳名遠近的遲暮宮娥柳金娘。”田雞仔說,“還有一個就是他們的大老闆孫濟城。”

“孫濟城也死了?”青衣人也很驚訝,“是怎麼死的?”

“據說是死在丘不倒的少林神拳下,一拳就已致命。”

“丘不倒呢?”

“一杯毒酒穿腸奪命。”田雞仔道,“據說酒裡的毒足足可以毒死一兵營的人。”

“是誰在酒裡下的毒?”

“也許是孫濟城,也許是柳金娘,也許是丘不倒自己。”田雞仔說,“他們三個人都有可能在酒中下毒,也都有理由要對方的命。”

他苦笑:“我至少已經替他們找出了七八十種理由來,可是真想如何,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青衣人沉默、沉思。

禿鷹已回來,正站在他身旁,一雙銳眼就盯在他後頭的大血管上,一雙鷹爪也已蓄滿真力。

青衣人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問:“他們死在什麼地方?”

“死在孫濟城的密室裡。”

“有沒有別人知道那地方?”

“沒有。”

“所以也沒有別人能在酒中下毒?”

“是的。”

田雞仔又補充:“密室在臥房裡,昨夜在臥房外值班的衛士看到孫濟城和丘不倒一起進去之後,那地方就沒有人再出入過。”

青衣人眼睛裡忽然露出一種刀鋒般的光。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三個人的死只有一種解釋,”他說,“為情爭殺,同歸於盡。”

“我也這麼想。”田雞仔說,“大家都這麼想。”

“既然他們是自己爭殺而死,並沒有別的兇手,孫濟城的屬下為什麼要追查今天初到濟南的陌生人?而且連死人都不肯放過?”青衣人說,“難道這其中還另有秘密?”

這個問題才真正切入了這件事的要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