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事到臨頭須放膽,關鍵時刻,尤主任也頗有幾分果決之氣,他想的不再是如何抽身,而是如何將事趟平。

因為,在尤主任看來,抽身而出的難度不亞於趟平案子,而若真的能讓這案件在自己手上終結,那隨之而來的報酬絕對稱得上豐厚,一來,市委領導mǎnyi,想必自此會對他尤某人看重幾分;二來,曹家人mǎnyi,沒準兒能搭上這根高枝;且這二者中,毫無疑問,尤主任更看重後者。

因為曹家人在明珠的實力,絕對根深蒂固,結識曹家,就是踏上了升遷的快車道。

既然存了這般心思,尤主任如何辦案,打算朝誰偏向,就不難看出了,這老傢伙的屁股當時就坐歪了。

要說尤主任官僚氣嚴重,有時行事難免讓人捧腹,乃至覺其幼稚,可能做到廳官,尤主任除了好鑽營,會鑽營外,權謀之術,也是略通一二的,要不然也不能整倒薛向的前任不是。

當時,尤主任定下計策,卻並不馬上施行,他頗有計較,自然知道事權在手,即使要偏向,卻也得顧全面子,做出持中的樣子,要不然不單不能服眾,底下那幫壞學生只怕又得鼓譟了。

是以,今天一早,尤主任便招呼鐵局長去帶雙方當事人,而他自信曹公子,決計是姓鐵的帶不動的,如是,便有他騰挪閃躍的空間。

果然,這會兒,尤主任厲聲喝問鐵進,鐵進無言以對,因為受害人,也就是那一對談物件的情侶,皆在醫院,壓根兒不用帶,而以曹公子為首的幾位,他是一根毛也沒撈著,他也並非不知道曹家大院在何處,但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上曹家門去鬧。

當然,鐵進性子剛直,自不會因為曹家勢大,就一籌不展,當時,摸清楚曹公子和他那幫狐朋狗友的聚集地後,鐵進確實也帶隊去過,奈何,和曹公子一夥兒的,就沒一個善茬兒,見著鐵進他們到來,竟跟過年一般,當時,雙方就亂戰了一通,結果,鐵進這邊因著束手束腳,捱了不少酒瓶,果盤,大敗虧輸而歸。

細細算來,八十年代頭兩年,年輕人的張狂程度,直能跟六十年代中後期比擬,這年月的年輕人,大多不關心事業,不操心學業,卻廣泛得懷有理想,而他們的理想卻多是稀奇古怪,別具一格,許是壓抑了數代的年輕人,終於在這一代有了追求,而這追求就是個性,他們盡一切可能蒐集港臺的音樂,努力地把自己打扮得和別人不同,哼哼幾句蹩腳的搖滾樂,愛念誰都聽不懂的朦朧派詩歌,幾乎是他們最鮮明的特徵。

追求個性,原本是好事,可缺少了對道德,法律的敬畏,往往這個性最終就在無法無天上得到了最集中的體現。

曹公子這幫人仗著有家世依託,這種無法無天則表現得尤甚。就拿前天中午來說,大白天的,曹公子就敢叫人拖住男的,自己拖了人家女孩往樹林鑽,這不是無法無天又是什麼,虧得路過人多,曹公子受了圍攻,方才罷手。

且這傢伙明知道為他的事兒,學校的學生們在鬧騰,市委派了專案組進駐了學校,只要是稍稍有點天良和對法律、世情有丁點敬畏的傢伙,這會兒就不會再回學校,可人家曹公子,就大大方方去了。也正是因為曹公子大咧咧現身校園,讓尤主任那番“專案組一定給大夥兒個mǎnyi的答覆”的豪言,化作泡影,憤怒的學生們因此才會二度聚齊,很明顯,專案組若是真辦事兒,姓曹的還敢大搖大擺地來校?

曹公子張狂,卻是張狂得有底氣,這不,今天上午鐵進帶隊收束曹公子,遭遇到抵抗後,他立時給市局去了電話,請求市局支援力量,可等來的卻是局長大人的嚴厲呵斥,最後局長大人甚至搬出了段市長,說段市長已經給他電話了,要求公安幹警注意辦案方式方法,文明執法。

段市長都如是說話了,鐵局長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徒呼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