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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子處,電話方接通,他便聲嘶力竭地嘶吼起來。的確,此種調令,於他不啻奇恥大辱,便是拿大糞往他頭上澆,也沒這麼難受的。
他在電話裡吼叫半晌,那邊始終無有聲音。待他歇聲,聽筒裡傳來老爺子滄桑淡然的聲音,“哦,是你說的想去遼東,我原想給你調個縣長先鍛鍊鍛鍊,上面不同意,說沒這個先例,你倒是好運氣,還能繼續幹著副省長。沒想到,你卻是不知足。好吧,你剛才說不相干了,現在就給組部些辭職信,聽說志國一直在晉西老家唸叨你,你去陪陪他也好,總歸是跟了我這些年的老夥計!”
只此一句話,陳英年徹底嚇得噤聲了。他哪裡聽不出來,老爺子這是動了真章了。若是再敢挑肥揀瘦,只怕真就得告老歸寧了。
可他堪堪五十,有一腔子的雄心壯志,若真離開這官場,沉淪下燎,他真能生出尋短見之心。
尤其是他這種倖進之輩。在最底層蹉跎近三十載,一朝得道,狂悖無極,若再跌下雲端,心絃必定崩斷。
沒奈何。陳英年只得來了,咬著牙來遼東了,哪怕變成縮頭龜,那也是副省級的縮頭龜,總歸比又臭又硬的布衣強。
陳英年調任遼東,乃是副省級官員的變動,自然瞞不過有心人,尤其是許子幹,安在海這些大員。
自打陳英年調令下來,薛向這邊便又開啟了電話雨模式。
可其中隱情,頗有小人心腸,可做不可說,且如今的薛向也用不著靠展示自己的機謀,來獲得眾人的褒讚,他多智的名頭早就太熾,有道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他何苦枉邀慧名。
隨意編排了幾句,便自不言,眾人不信,他也不理會,逼急了,就掛電話。
好在這幫大員到底自重身份,雖然萬般不爽,到底沒死纏爛打。
此事就這般古井無波地過去了,又一週,陳道林調任津門一號,馮京終因反對聲過劇,未曾一步到位,而是以省長之尊代理了省委書記,留下個大大懸念。
馮京之厄,雖未解決圓滿,至此也算告一段落。
……………………
這幾日,天邊像是同時升起了兩個太陽,院子裡不止各式昆蟲熱得一股腦兒扯著嗓子抗議,每到盛夏便為這座庭院遮陰納綠的老槐樹,今次也似乎熬不住了,枝葉都烤得焦黃了。
薛老三最是愛惜窗前的這片濃綠,看著老樹將枯,這兩日上班便分出精力,來照顧這片濃綠,又是施肥,又是澆水,總算緩和了不少。
這日中午,吃晚飯,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小憩了一覺,便又繞到不遠處幾近乾涸的池塘,擔了兩桶水,將窗前的幾棵樹都澆灌了,剛回辦公室,馬天宇快步而來,進門便道,“首長,你看,檔案出來了,看來司裡的博弈又要盛囂塵上了。”
薛向接過馬天宇手裡的檔案掃描起來,原來是,政務院批轉國家體改委、商業部等單位《關於1986年商業體制改革幾個問題的報告?》。
《報告》說:目前正處在新舊體制交替時期,市場機制不完整,宏觀調節措施不配套,商業流通不適應商品經濟發展的新要求,商業體制必須進一步改革。1986年要做好鞏固、消化、補充和改善工作,積極探索新的流通渠道、新的商業形式、新的管理體制和新的宏觀調節措施。
掃描完檔案,薛向自然知曉馬天宇所說的博弈又要炙熱起來,到底是何意。
前番,為應對地方上投資過熱,改委決定在各司抽調精幹組成新的臨時巡視小組,下到全國巡視,毫無疑問,這個臨時機構將重權在握,好處驚人。
當然,這個好處得分兩層意思理解,一則是實實在在的油水,京官清苦,在時下是實實在在的清苦,尤其是坐機關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拿拿死工資,根本比不上地方官員各有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