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解釋他和柳鶯兒不相熟的事兒。

牲口們不都這毛病嗎?七十年代的也一樣,誰也不願和美麗女子撇清關係不是。

薛向,這名字有些耳熟。郝運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柳鶯兒見方才還怒目相向的兩個人又有說有笑了,皺了皺蛾眉。果然是流氓的頭兒,這麼凶神惡煞的人,也能聊得來。柳鶯兒不再理這邊,轉過身子去排隊了。

天色漸漸大亮了,菜場門口人也越來越多,嘈嘈雜雜,四條縱隊也越來越臃腫。

“叮鈴鈴,叮鈴鈴……”,無數輛腳踏車從各個衚衕口,街道口竄了出來,在菜場前方的街道匯成一股鋼鐵洪流,硃紅色的大門彷彿一塊巨大的磁石把所有的腳踏車吸引過來。

這時候來的,多是穿著軍裝挎著軍用挎包的頑主們,被家裡的老子打發出來做搬運工的。一個個眼神充滿了挑釁和不屑,腳踏車都駛得飛快。時不時的有人和薛向打著招呼,遠遠地叫著,手裡打著敬禮,薛向偶爾點頭,偶爾右手雙指併攏向帽簷靠齊,回一個美式軍禮。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薛向有點忙不過來,便抱拳相達,算是回了個總禮。

郝運來頓時肅然起敬,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三哥”

“三哥”

“三哥”

“………”

“………”

薛向正應酬著,聽到幾聲熟悉的聲音,知道是在叫自己。薛向的伯父生有一子一女,年齡都大過薛向,薛向在家族裡行三,又因為平日裡仗義疏財,好勇鬥狠,又極講義氣,再加上一副好身手,在頑主圈裡倒是大名鼎鼎,不管年齡比他大的還是小的,都稱他為三哥。薛向的人脈極廣,面子很大,往往兩撥頑主起了齷齪,能調解的,基本都找薛向出面,他也是來者不拒。好事者給薛向取了個“東城及時雨,北海呼保義”又喚作俊宋江的諢號,很快在頑主圈裡叫了開來。

薛向扭頭一看,雷小天,朱世軍,康桐,李紅軍,劉援朝,孫前進幾個笑著向自己走來。這六個十六七歲的青年穿著各樣式的軍裝,個個精神飽滿,身材高大,走到一起極具壓迫感。

“哈哈,麻雷子,老豬,小康,紅軍,援朝,前進,哥兒幾個來的很齊整啊。”薛向把他們的名字一一叫到,笑得很開心,這熟悉親切的身影讓他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變得鮮活,溫暖。薛向從口袋裡掏出煙盒,丟了過去,雷小天一把抄到手裡,把煙散了開來,正要把煙盒丟回來,薛向擺擺手示意不用,他也不假客氣,順手塞進兜裡。

“麻雷子,先別急,這邊還有位朋友。”薛向拍了拍郝運來說道。

“喲,這不是西城的油耗子嗎?什麼時候成了咱三哥的朋友?”雷小天徑直走到郝運來身邊,解開他的外衣釦子,輕鬆地把“翡翠”扒了出來,真是駕輕就熟,看來是早知道這位的習性。

郝運來不敢動一下,顯然是和雷小天打過交道,知道他的厲害。

薛向有些好笑,說道:“叫你給他上煙,你倒好,把人家的存貨給掏了出來。”

“有煙大家抽嘛,耗子,你說是吧。”雷小天不懷好意的看著郝運來冷笑。

“雷哥,說的是,說的是。我剛剛和三哥認識,俊宋江之名,實在是名其副實。今兒,出門就聽見喜鵲叫,原來是應在這兒啦,三哥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今日有緣結識三哥這種大人物,耗子我是三生有幸……”郝運來一通亂拍,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第一個成語,一點也不覺得恭維比自己小了兩三歲的薛向而臉紅。藏的煙被扒了,還能說成喜事,倒是個能屈能伸,見風使舵的人物。

雷小天他們剛叫三哥的時候,郝運來就知道面前的這位是誰了,剛才自己還想和他叫板,真是活膩味了,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兒麻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