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跡含混的雙眼已經不能辨清那人的容貌,格外清楚地記得對方的眼眸,有些錯愕,有些關切,有些憐憫,水一般清透。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人的衣襟:「救……救我……」

後來的時間,他的意識有時清醒、有時模糊,清醒的時候總能感到有隻手在撫摸他的額頭,然後換上一塊涼溼的手巾。

那隻手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溫柔,是他被病魔煎熬時唯一的慰藉。

隨著傷口的癒合,他終於完全恢復了意識,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雙眼睛和那隻手的主人。

記得那一天,一隻好奇的小手摸上他的臉,他猛地一睜眼,換來對方一聲驚呼。

他看到一個無比清秀的孩子站在自己的榻前,也許是沒想到他會突然的醒來,美麗的眼睛中流露出驚慌不安,看起來惹人憐愛極了。

他正想出言安慰對方,門外忽然傳來呼喚聲:「阿端,阿端!你跑到哪裡去了?」

少年顯然怕極了這聲音,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急忙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少年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卻比千言萬語還要打動他的心。

他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阿端。

他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門,想找人問問到底這是哪裡,可是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他走到前院,忽然聽到一陣騷動,還有吆喝扭打的聲音。

難道賊人發現了自己的蹤跡,追到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跑回後院,從後門逃走了。

回到林家在淞陽的別苑,一干夥計如獲至寶,再也不敢耽擱,連夜將他送回京城。在京城養好了傷,父親卻又去世了,他忙著處理喪事、接管生意,等一切步上軌道,已經過了兩年多。可是,那個叫做阿端的少年,他卻從沒有一刻忘記。

「還好老天待我不薄,我終於找到你了。」林子驄將阿端擁在懷裡,心滿意足地道:「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幸運。佛說一切皆有緣法,果然我們是有緣分的。」

阿端默默地縮在他的懷裡,什麼也沒有說。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覺得我們的相遇簡直像書裡寫的一樣嗎?」

阿端還是不說話。

林子驄終於發現不對了:「阿端,你的身子怎麼在發抖?你很冷嗎?」

「子驄。」阿端把眼簾垂地低低的,「你是因為覺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才會對我這麼好,是嗎?」

林子驄笑道:「我一直想怎麼報答你,照顧你一輩子就是最好的方法。」

阿端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忽然掙脫了他的懷抱。

「阿端?」

阿端回頭,看他:「子驄,倘若我告訴你,我跟著我哥哥在淞陽城住了五年,他從來不許我晚上出門,一次也沒有過呢?」

林子驄一呆:「什麼意思?」阿端晚間不能出門,那麼那晚救他的人是誰?

阿端低聲道:「我依稀記得,大概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哥哥出去陪酒了,我一個人在屋裡,很怕很怕,只盼著哥哥早些回來。可是那晚哥哥卻回來得特別晚,我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爬起來看他,就著那燈影,我嚇了一跳,他的身上都是血!我嚇得當時就叫出來,以為他又得罪了什麼人,可是他卻跟我說,那血不是他的。

那時候哥哥的生意還不錯,老爹不敢待我們太刻薄,我們住的房子也要大一些。除了自己的臥房,還有一個雜物間。那天以後,雜物間的門就鎖了,哥哥從來不讓我進去。有一天,我實在耐不住好奇,看著哥哥忘記了鎖門,就偷偷地溜了進去……」

林子驄聽到這裡,心裡一緊,忽然有些害怕他再說下去。

「我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我好奇地想看看那人的模樣,可是我哥哥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