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畢竟不是純粹的賊匪,這頭領也只是個虛名。三十多年來,八鄭家散佈在香港島,老弱婦孺在島上種田種莞香樹,他們這些漢子下海捕魚。遇著了合適的目標,就由漁民變身為海盜。獵物多是走單幫圖省事的商船。以他們八鄭為首的海盜不是那種外海大盜,還得靠著岸頭過日子,早立了規矩。什麼時候能劫,劫多少,都有講究,總之不能害了岸上人。所以那些商船被劫了,東主也就只當是làng沉了,絕少招呼官兵到這一帶來勘察,要查也查不出個究竟。

可眼下這條怪船就不在規矩之列,就算破了規矩,鄭永也認了,誰讓他一眼就看出了這船的好處?更不用提cào船的人水平臭得髮指,只要能靠上去,這條船就是囊中之物。

鄭永是這心思,和他一起出海的五鄭家鄭雲也是這心思,兩撥人五條鳥船,就朝這怪船開炮撩撥,果然引得它追了過來。

“五條船,二百多號人,怎麼也能把你收拾下來!”

見那怪船已經近到半里處,鄭永咬牙發狠,招呼手下將牽著繩索的抓勾掛上床弩。

“轉舵!轉帆!手腳快點!”

結果他的盤算落了空,身形修長優雅的怪船在幾十丈外劃了個圈,掀起一道潔白的弧làng,從他們船前掠過。而不管是鄭永還是鄭雲,他們的破爛鳥船被làng勢dàng得晃晃悠悠,像是定在了海面上,根本沒辦法靠近,更不提發shè抓勾。

“竟然有這麼快!?”

鄭永這船的動作一點也沒起效,他跟著手下一同看得兩眼發直,之前還不覺得,兩船相jiāo而過,才發現人家簡直就像是在擦著海面飛一般。

“絕不能放過!”

鄭永在心底裡嚎叫著。

“太快了!要轉圈的時候怎麼不慢下來!”

銀鯉號上,胡漢山也在高聲抱怨,船速太快,剛剛轉到合適開炮的位置,連炮mén都沒來得及開啟,轉瞬船就飛了出去,靶子也丟到了屁股後面。

“我手下那幫人只會cào硬帆,這軟帆可擺nòng不習慣,要慢也簡單,直接落帆就好,可要再動就麻煩了。”

老金滿額頭是汗地應著,cào這泥鰍船還真是麻煩。

轟轟又是幾聲響,那幾條鳥船又開炮了,瞧著已經在屁股後的海盜,胡漢山急得直跳腳,扯著嗓子直喊:“轉回去!轉回去!”

“咱們不是說跑就跑麼,海盜又追不上,幹嘛非跟他們糾纏?”

老金也máo了,徑直將心裡話吼了出來。

“總司說了,造這船為的就是打仗!現在海盜就在眼皮子底下,還開炮嚇唬人,我們要真跑了,別說我,就連老金你,這輩子也別想再摸船!”

胡漢山沉聲說著,老金心口抖了一下,只覺這個矮墩墩的少年,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直愣。

“不能摸船了?可小命也要緊啊……”

吞了口唾沫,老金還想再分辨,甚至已經在打徑直轉舵的主意了,可胡漢山的警告沉進心裡,忽然覺得這事比沒了小命還可怕。

“娘咧……就拼了!反正去年掙的花紅,還有什麼出海補貼,不僅夠了兒子娶媳婦,還夠他吃上半輩子的了。”

老金咬牙,手臂輪轉,銀鯉號輕盈地在海面上再拉出潔白的弧làng,朝著身後的漁船轉回去。

千里之外,福州閩安邢港,金鯉號的細長身影滑出了港口。

“這輩子其實沒太多念想了,就只盼著能幫四哥做點事情,另外……有些事也想平平心火,討個公道。”

舵臺上,蕭勝這麼對賈昊說著。

“瞧蕭老大之前一臉鬱氣,是被人欺負了?誰那麼大膽子?”

賈昊好奇地問。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