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管源忠參了一本。而至於沒有奏報米價的原因,到底是疏忽,還是不敢報,李肆覺得,多半該是後者。

就在這康熙五十二年,廣東米價“騰貴”。公開資料說是每石漲到二兩,可讓總督巡撫不敢上報,相信真實米價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李肆之所以對這事有印象,是當初翻看《康熙朝實錄》時,對這一條的未知背景很有些興趣,當時就在猜這兩哥們是不是故意不報。因為米價太高,一個總督一個巡撫,總得給出原因,而這原因估計又是他們的忌諱,還不如干脆裝作工作疏忽,被治一個輕罪就好。

李肆撿起這條資料的時候,也想了好一陣,雖然他也想不出米價為何會在今年猛漲,但至少能確定,自己這隻xiǎo蝴蝶應該沒對這項歷史程序有什麼關聯,所以,他認定這事未來應該會發生。

見著李肆自信充盈的神sè,彭先仲滿肚子嘀咕,卻也不再繼續就這個問題窮追猛打,而是轉到了事情的cào作層面上。

“四哥兒的具體盤算是什麼?”

李肆點頭,他有了初步的構想。

“湖南米,從現在開始,囤積湖南米,浛洸這條商道,對咱們是透明的。”

一聽到“囤積”二字,彭先仲兩眼就開始發飄,他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沒有十萬石米乃至更多,可是影響不到廣東糧價的,四哥兒,咱們……現在拿得出那麼多銀子嗎?”

從湖南販米,算上運費,每石米要七八錢銀子,算起來底限就得七八萬兩銀子。

“我一下拿不出來,彭家也該拿不出來,可湖南那邊還有人,另外……”

李肆想得遠了,眼神有些發飄。

“說不定這是一石兩……不,三鳥的事。”

他指了指北面。

“那裡還有人,手上有大把銀子,正想著該怎麼賺更多的銀子。”

永chūn縣城邊緣,獨mén獨戶的一進院子裡,嚴三娘環顧四周,努力尋著兒時的記憶,卻發現始終被一層厚重的mí霧遮擋著,也就後院那xiǎohuā園,隱約能拉起兩個稚嫩的童聲笑語。

“爹爹我舊日的關係還在,以後靠著雲貴那邊的茶葉,也能賺不少銀子,日子該是能變個樣。”

嚴敬正在憧憬著未來。

“整治我那傢伙,兩年前死了,許是跟同行分贓不均。他背後那官老爺,也早在四五年前離了此地。這院子本賣給了別人,還是親戚們湊錢贖買回來。三娘,我們虧欠家中太多啊。”

說著說著,他就陷入了回憶,撫著院子的磚牆,感慨連連。

“屋子贖回來了,可孃親卻永遠回不來了。”

嚴三娘嘆氣,心中那層mí霧也淡薄了幾分。

坐到huā園裡的鞦韆上,嚴三娘心頭正風霧卷滾,思緒如斷線的風箏胡luàn飄dàng,就聽院前響起人聲,父親一聲“梁四爺”讓她心頭猛然一跳,這個“四”真是無比親切,可惜卻是“四爺”不是“四哥”……

“難道是儔哥……來了?”

想到這,她心跳更為慌luàn。

正不知所措時,一個人已經進了huā園裡,遠遠隔著,就是一聲低喚:“三娘……”

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長身yù立的英俊青年,面似冠yù目似朗星,隨著自己的回望,眼瞳也驟然瑩亮,人也跟著愣住。

“儔……博儔哥。”

嚴三娘低頭招呼著,這正是和她自xiǎo定親的梁家公子梁博儔,沒見時還覺得親切,可一見,卻覺著一股異樣的心緒將她推得遠遠的,讓她下意識地不再以“儔哥”稱呼。十來年不見,xiǎo頑童成了翩翩公子,可她內心深處卻沒dàng開一點漣漪,更說不上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