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目光閃動,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沉寂片刻,他看向雙兒,“你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雙兒說:“我在外門準備馬匹,就看到那人緩步走來說是要挑戰幫主,他還說……”

任天行抬手打斷她,淡淡的說:“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你們陪我去見他。”

當任天行與阿九走到門外,周圍已經匯聚了不少青幫弟子,他們一個個怒目而視,如臨大敵。燕南天正在其中,他的臉色漲得通紅,雙目如同噴火。在他看來這傢伙分明是來撿便宜的,幫主昨天剛剛得知兄弟的下落,正在焦急萬分。他今日便來挑戰,這顯然是有預謀的。而青幫弟子們武功雖然不高,但都是老江湖,連燕南天都能看出的問題,他們怎會看不出來?只是顧忌嵩山派的威名和青幫的家法,不敢輕易動手。

任天行已經看到了郭嵩陽,他三十五歲左右,黑布黑袍、黑鞋黑襪、背後斜揹著柄烏鞘長劍。他的身材高大而魁梧,幾乎與燕南天不相上下,面上帶著種奇異的死灰色,雙眉斜飛,目光睥睨間,驕氣逼人,頜下幾縷疏疏的鬍子,隨風飄散。他整個人看來顯得既高傲、又瀟灑,既嚴肅、又不羈。無論誰只要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絕不會是個平凡的人。

任天行在打量郭嵩陽,郭嵩陽也在看他。任天行依舊是淡藍色的長衫,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身材卻異常高大,以至於連郭嵩陽都產生了壓迫感。他背脊挺直,直似神明降世,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輕拂。一雙劍眉下,眼睛幽深的如同深潭,似乎什麼也沒有,又似乎擁有著一切。

郭嵩陽身上凌厲的氣質,忽的收斂,但神色卻更見鄭重,他一字一句道:“‘天機公子’任天行。”

任天行點了點頭,反問道:“‘嵩陽鐵劍’郭嵩陽?”

郭嵩陽說:“正是,你應該知道了我的來意。”

任天行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前輩乃是嵩山派左盟主的師弟,晚輩一向敬仰,不知前輩所來為何?”

郭嵩陽說:“當年五嶽劍派圍攻黑木崖,我因為正在閉關錯過了,一直因為沒有同你父親交手而遺憾。如今你已經成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威名赫赫,我當然要來挑戰。”

任天行沉吟半晌,嘆了口氣,“我不相信前輩是因為我的名聲而來挑戰,您應該知道,我是任天行並不是家父,你若是來除魔衛道的怕是要貽笑大方。”

郭嵩陽凝視著手中長劍,厲聲道:“夠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是因為什麼來的,你會不知道?”

任天行低頭摩挲著雙手,喃喃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不想。”

郭嵩陽說:“你不想?但我想!我今年三十七歲,已經是中年人了,但那人只是個青年才二十三歲。”

任天行說:“你不敢去挑戰他,因為你不夠自信。”

郭嵩陽說:“但我只要能戰勝你,就有信心戰勝他。你可知道這幾個月我是怎麼渡過的?”

任天行說:“我不知道。”

郭嵩陽說:“你當然不知道,自從見了他與穆老頭那一戰,我便朝思暮想,總感覺自己可以戰勝他,又覺得差了些什麼。這已經成了我的心魔,從那日開始,我的武功便沒有了進步。沒有進步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任天行點頭,“我很清楚。”

郭嵩陽說:“那種感覺生不如死,你我一日不分高下,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燕南天大聲道:“你這傢伙好不通情理,你可知我們幫主……”

任天行抬手打斷他,“南天,你失禮了。”聲音平淡,卻帶著威嚴。

燕南天只得把要說的話咽回去,喘息了幾下,對郭嵩陽抱拳道:“前輩見諒,晚輩失禮了。”他聲音不卑不亢,從容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