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恰好碰見朱允炆迎面走來。他身邊的太監似乎在低聲耳語什麼,朱允炆雖然面不改色,卻掩飾不住興奮的神情。

宮中太監們時常暗中互通訊息,其中不乏趨奉未來天子之人,朱允炆想必已經知道了皇帝早朝時金口玉言說出將立他為太孫,此事已成定局,只待聖旨頒下。朱浣宜一看見了他就說道:“允炆哥哥,恭喜你要做皇太孫啦。”她停了一下,又說:“不對,我應該叫你太孫殿下,不可以再叫你允炆哥哥了。”朱允炆微笑了一下,說道:“你們是我的妹妹,又不是朝臣,叫我什麼都沒關係的。”朱浣宜心直口快,接著說道:“我們是可以叫你哥哥,那皇叔他們呢?他們若是見了你,是你先拜見他們,還是他們先拜見你?”這個問題可把朱允炆給問住了。朱允炆一向孝順,對諸位藩王都是畢恭畢敬,但是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同了,按道理秦王他們都要先拜儲君。但是要朱允炆坦然接受叔叔們的叩拜,他恐怕一時也難以接受。他愣了一下,說道:“百善孝為先,若是皇叔他們來見我,我會先行子侄之禮。”看來朱允炆的腦子裡依然充斥著儒家思想。一名御前太監匆匆而來,跪地稟道:“皇上有旨,宣長孫殿下至宣化殿見駕。”朱允炆不敢遲誤,跟隨他而去。

明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朱元璋昭告天下,冊立已故懿文太子長子朱允炆為皇太孫,授命洪武進士黃子澄任修撰一職,侍讀東宮。

十月初,秦王薨逝於西安王宮。同時,太原傳來訊息,晉王臥病不起。

其他諸王看似都很平靜。

但這平靜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洶湧暗流?難道這些強大的藩王們真的甘於平靜嗎?秦王已是強弩之末,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晉王的臥病,分明是一種消極的對抗;駐守邊塞手握重兵的諸王,又有誰願意對這個年不及弱冠的小侄子俯首稱臣?

聖旨頒下後,常妃、呂妃高懸了半年之久的心終於落地了。

東宮上下一改往日的悽清景象,又恢復了一片生機。

冬至時節,東宮照例設宴,常妃和呂妃喜聽崑曲,小小戲臺上旦角所唱正是《牡丹亭?遊園驚夢》,我和朱浣宜一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前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朱浣宜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只顧東張西望。她拉拉我的衣袖,悄聲說道:“蕊姐姐,我怎麼覺得今天有些奇怪?”我問道:“哪裡奇怪?”

她指了指常妃身側那幾名少女,說:“你看!我認識她們,都是朝中二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那些少女個個裝束雅緻,舉止端莊,她們不斷注意著身邊的常妃和呂妃,眼睛卻偷偷睨向另一側端坐的皇太孫朱允炆。朱允炆卻是專心致志陪常妃看戲,根本就沒有看她們一眼。我心中立刻明白,對她說道:“母妃她們是暗中給哥哥選妃子呢。”朱浣宜忽然站起身來,我拉她不住,她已經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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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搖金闕(3)

不知道她和朱允炆嘀咕了幾句什麼話,朱允炆立刻轉移視線,目光投向了那幾名少女。等到她轉身過來時,我看見她面帶得意的笑容。

那些少女見年輕的皇太孫注目自己,一個個都嬌羞無限,更加矜持。

我剝開一顆新鮮的龍眼,遞給朱浣宜道:“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她開心大嚼,低聲說:“我只是告訴他,要他選啊!他不看,怎麼選得出來?”她竟然直截了當跑去告訴朱允炆,要他在那些女孩子中選一個。我哭笑不得,說道:“你以為意中人是隨便選得出來的嗎?”

她反倒很迷惑,說:“為什麼不能?”

我說:“好,那就說你自己吧,如果要你在你認識的人中間選一個嫁給他,還要在一起過一輩子,不準反悔,你能選得出來嗎?”

她託著下巴思考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