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人便是此地的魚牙主人,開市之前,所有魚販都要經過他定價開市,否則便不得出售漁獲,若是未經他允許,在這北關連一尾魚蝦都買不到。每日光是收到的經手抽水都有數十貫,光這一項杭州城中的中產之家都是遠遠不及。

那魚牙在河岸上轉了兩圈,便覺得有些氣喘,畢竟這兩年手裡有了錢,便多納了幾房小妾,身子骨自然不如年輕時候了,於是他便走到河堤旁的涼亭中,一旁的隨從趕緊擺好矮榻憑几。魚牙坐下喝了兩口涼茶,便吩咐一名心腹道:“某家今日有些不適,外間的事情你便去看看,莫讓閒雜人等前來煩我!”

那魚牙在矮榻上又喝了兩口涼茶,剛剛躺下閉目養了會兒神,便聽到外間傳來一陣爭吵聲,依稀正是自己手下的聲音,他眉頭跳了跳,最終還是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只見不遠處的河岸上自己的手下正和一個跛足老漢吵的不可開交。這魚牙都是市井裡長大的,個個伶牙俐齒,兼之人多勢眾,那跛足老漢哪裡是對手,被說的啞口無言,滿臉怒色,眼看就要廝打起來。

那魚牙本準備讓手下將那人攆遠點,莫要礙了自己打盹,可走近幾步看清了那跛足老漢容貌,立刻臉色大變,趕緊搶上前去,劈面便給了手下一個耳光,將其打倒在地,厲聲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連王府的孟三爺都敢罵,想作死嗎?”說到這裡,那魚牙轉過身來,臉上已是笑容可掬:“孟三爺您可別這瞎了眼的狗東西一般見識,您有啥事何必親自來,吩咐一聲,小人便與您親自送到府上去便是!”

孟三本來被對手的汙言穢語氣得臉紅脖子粗,偏生他又是個口舌笨拙之輩,無法出口反駁,看到這魚牙如此,才覺得出了口氣,氣道:“今日管事的說有主上有要客要招待,讓某家早些出門,買百尾新鮮鱸魚聽用,老夫來了這裡,那些魚戶卻說未得魚牙子允許,不得開市。某家念著上司催著急用,想要與這廝商量則個,這廝卻開口便罵,好生可惡!”

魚牙趕緊又對手下痛罵了一番,直到看到孟三不再計較方才鬆了口氣,趕緊親自陪著對方去船上挑魚,一連上了十餘條船方才湊齊了孟三所要的鮮魚。那魚牙又準備了十餘輛驢車,將鮮魚養在水桶中,派了幾個得力後生與孟三一同送去,至於魚錢,自然是一文不收。待到那孟三走遠了,方才那捱罵的隨從疑惑的問道:“主人,平日裡便是這北關的守吏您也沒有這般恭敬,這孟三是什麼來歷,您怎的這般恭敬?”

魚牙冷哼了一聲:“你懂什麼,這老漢本來可是在殿前親軍中的校尉,征討武勇都時斷了一條腿,無法再在軍中效力,他又是個鰥夫,在此地並無親眷,便被安置在吳越王府中,管些雜事。某家幾次送魚到王府去見過一面。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孟三可是在大王府中做事的,尤其是這沒品的北關守吏能夠比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可是大王身邊的人,得罪了他,隨便說句話,莫說是你,便是我也是家破人亡的份呀!”說到這裡,他聲音轉低:“不過大王府上有什麼貴客?居然還要讓人專門來採購鮮魚。”

那隨從早已是面如土色,一想起自己方才無意之間差點丟掉身家性命,便不由得汗溼重衣。經歷此事之後,他性格大變,謙和待人,因此生意興隆,一世安康,倒是因禍得福。

那孟三帶了驢車到了王府後門,喚了人手出來搬鮮魚進府,自取了零錢賞了車伕,才進門向管事交差。剛過了兩重院落,便看到管事快步走了過來,剛剛看到孟三,那管事便笑道:“那些魚夫人都看過了,都是活蹦亂跳的鮮魚,還親口誇獎你孟三這次差使辦的不錯。”

孟三叉手行禮道:“託福託福。”隨即他壓低嗓門問道:“你可知道這次到底宴請的是何方貴客?夫人竟然這般大費周章,居然連魚新鮮與否都要親自察看?”

那管事左右看看無人,壓低嗓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