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棠從大門旁邊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林奕想起白芩如的話,緊走幾步迎了上去。

白天看來,靜棠似愈發的美了,一種如煙如霧的迷濛愁美,泛著玉色的憂鬱,一種從內中微微浸染出來,令女人都不由嫉妒的美。他當年若能一直唱戲唱下去,定能成為紅遍上海灘的名角。只是慘白得毫無血色的面容,淺淺內陷的泛青眼眶和瘦削得近乎白骨的的顴骨使那愁美中顯出幾分不易形容的詭譎。

林奕說明瞭白芩如的意思。靜棠點點頭,和昨天一樣,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林奕卻恍覺他眼角泛出些微一瞬即逝的異樣的光。他回身朝門房走去,示意林奕跟著他。

靜棠開啟門,狹窄的門廳裡散放著幾把椅子,積滿灰燼的火盆,架上堆著捲曲發黃的不知哪一年的舊報紙。這裡應是當年的客人等候通報的地方。靜棠示意林奕在椅子上稍坐片刻,繼續向前走去,房間盡頭還有一道門,裡面應是靜棠的臥室了。靜棠取出鑰匙,開啟門,林奕忽然莫名的來了興趣,想看看他的房間是什麼樣的,站起來走了過去。靜棠剛推開門,聽到腳步聲忽然轉過身來,眼神仍然淡漠而無表情,卻分明是一種不容質疑的拒絕,甚至刺得林奕微微有些發怵。林奕不自然的笑了笑,微微頷首,退了回去。門開而復關,靜棠進去了,留下門縫間飄出的一股奇異的蘭花淡香。只方才的一霎,稍微瞥到了些房內的情形,昏暗中似有無數燭焰在熒熒的躍動,映著四壁陸離的色彩,泛出一瞬即逝的莫名光艷。林奕記起,他房間的窗簾也是密不透風拉著的。

幾乎一瞬之間,林奕忽然改變了主意。這宅子裡似乎藏著太多她無法解釋的東西,她本能的感到,只有找出這宅子裡的秘密,才能找出白芩如身後的秘密。逃避永遠不是辦法,白芩如只有永遠活在莫名的痛苦和恐懼之中,有時她甚至擔心他會忽然崩潰。她要留下來,找出這宅子中的秘密,即使付出生命。想到這裡時,林奕也只覺心上微微的顫抖,但決心既已下了,她便義無返顧。

門又在一霎之間開啟關上,靜棠走了出來,捧著一隻鐵皮的扁平盒子。他將盒子放在椅子上開啟來,白芩如留下的現金全在裡面了。

林奕擠出個笑容,&ldo;謝謝你,我又不想走了,錢還是放在你這裡吧。&rdo;

靜棠抬起頭來看著她,慘白的臉,迷霧一般的眼神,說不出裡面有什麼,卻莫名的使人心尖發顫,林奕一時甚至有些慶幸他不能開口說話。她覺察到,自己甚至有些怕他。

靜棠沒有什麼其他的表示,彎下腰將盒子重新蓋好。

&ldo;我想打聽一下,&rdo;林奕微微清了清嗓子,&ldo;我昨天晚上聽到似乎有什麼人在哭的聲音,你聽到過嗎?&rdo;

靜棠重新直起身來,冷漠而毫無表情的看著她,什麼表示也沒有。

林奕不得不重複了一遍,&ldo;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晚上聽到過有人哭的聲音嗎?也不一定是哭聲,有點像風聲,又不很像……&rdo;

林奕的話說完了,靜棠仍然一動不動的站著,慘白的臉毫無表情的對著她。

林奕一時沒有再開口。

靜棠又等了片時,抱起盒子重新走進房裡去了。

冗長而無聊的白晝。

林奕還不大習慣這樣無事可乾的清閒,昨晚住的客房裡除了幾件簡單的傢俱什麼也沒有,想來主臥室裡應該有些藏書雜誌之類的東西吧,最好是有留聲機和唱片。林奕出了房門,穿過走廊,希望能夠進到左邊的樓裡去,走廊盡頭是一面牆。看來他們是不希望隨時被客人打擾了。

林奕下了樓,穿過天井,走到主臥室的樓下。繞過法國梧桐粗碩的枝幹,她看到樓的入口焊著一扇粗鐵條的柵欄門,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