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久不洗澡的汗味和臭味,見識過他所有的軟弱,不論是感情上,還是生理上。

現在想來,他們都開始變的不一樣。而當時,只覺得一切如常。他們在醫院過生活。所以這裡變成了移情的場所。

醫院的顏色和消毒水的氣味、來來往往的白大褂和護士服都在逼迫他更想念林清平。應致治本該離這裡遠遠的。但是也許回到這裡,是逼林清平出現的方法。

這些思念和回憶在腦中來來回回,並沒有什麼結果。他不知何時入睡。再醒來時,窗外一片青色。凌晨四點。

他緩慢地挪下床,朝護士站走去。

護士熬了一夜的臉色有些蒼白,還有掩蓋不住的疲倦。一直注視著他的動作,生怕他跌倒。“怎麼啦?”

“夜裡有人來看我嗎?我是說,有訪客嗎?”

“你是…23床的病人。”護士在旁邊的某個登記本上找了一會,“你不是不要陪床麼。”

“不是陪床。我是說…哎,就是有沒有人找我?”

“沒有。”護士說完直直地看著他,意思是你該回去了。“你睡不著?”

“沒有。”應致治趕緊搖搖頭,直覺她下一句就是‘睡不著可以吃顆安定’。回到床上,再也沒了睡意。

他的期待點和揣度點有些奇特,覺得林清平會在半夜悄悄來探望。這樣想有什麼憑據呢。自大的時候會認為對方對自己的愛意戰勝了尊嚴,所以選擇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

夜裡沒來。白天沒來。又一個夜晚,又一個白天。原來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的獨角戲。

出於失敗的羞赧,應致治沒有跟董樑說自己的心思。他不想承認自己作——使勁喝酒喝到住院就是為了讓林清平主動出來。他現在胃痛、心痛、頭痛,哪裡都痛,反而決定了直接去找他。

查房的時候,應致治跟主管醫生說要出院,被拒絕了。他於是簽了字自動出院。賬單出來的時候,立刻去結了賬,出院記錄都沒拿。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就離開了。

在室內的時候不察覺,雨勢暴虐,聲音震耳,達到了阻隔視線的地步。他撐著傘站在路口打車,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這傘都有些頂不住。

路上堵成一團,車輛緩緩行進,雨刷均以最大速度來回擺動。有不少計程車,但都有客。越急切越暴躁越等不到。

旁邊一同等車的人對同伴說,“我們還是去做地鐵吧。照這架勢根本打不到車。”

“地鐵站很遠啊。都是這該死的颱風,每年都有這麼一出。”

“走吧,走吧,趕緊到家。不然被堵在半路可慘了,叫天天不應的。”

應致治聞言,立刻跟著他們朝地鐵站走。他也怕被堵在半路上。原本打算直接去林清平家找他,但是又擔心撲空,猶豫了很久,撥出了電話。

無人接聽。對面的忙音把他的顧慮全部打消,甚至升騰起咄咄逼人的怒意。又連撥了三次,同樣的結果。他覺得林清平看到了但故意不接。

堅定地坐上了往對方家去的地鐵。但是沒過多久,那種堅定和首先想要質問的心情迅速冷卻,應致治開始忐忑見了面自己要說些什麼。他是要去挽回林清平的。可是說什麼、做什麼,才能挽回,他並不清楚。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跟隨人流走出地鐵,迎接著的仍是狂風冷雨。緊張的心情更添了一層溼漉漉。他正在去做人生中某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應致治一級級爬上樓梯,在身後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空曠的空間中只有他自己腳步的回聲,連風雨聲都遠了。他渾身溼透,比林清平抱著荷花回家的那天還要狼狽。站在門前,膽怯再次發作,希望門背後沒有人。

他終於明白自己在情&愛中是多麼的優柔寡斷。嘆了口氣,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