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易走後,陳太太問陳然,“你們班上有這樣的一位姑娘,怎麼沒聽你說起?”

“你又沒問我,我又怎麼說。”陳然興致挺高的,問母親,“上次叔叔從德國寄來的雜誌還在嗎?放在哪裡了?”

“放在你爹的書房了。你拿的時候小心些。”話還沒說完,已經不見兒子身影了。

陳太太笑起來。到底是少年兒郎,經不住一點春意撩撥,就要拿去獻寶了。

晚上司機回來,陳太太細細問過回到房裡。

難得早回來的陳先生看著自家太太若有所思的樣子,問,“怎麼,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陳太太把今天宋易來過的事情和他說了,陳先生笑起來,“我當是什麼事情,就這麼一件小事,值得你玩味這麼久嗎?”

陳太太說,“你沒看到那個小姑娘,氣質獨特,和時下的女學生不大一樣。一看就是個出生好的。但今天問起來,倒也奇怪,家裡居然是住在城東菜市場巷子口的。”

陳先生合上手裡的報紙,“這有什麼奇怪。大概是家裡後來落敗,搬到那邊了。”

“這我也知道。只是那眉眼,怎麼看,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就是想不起來了。”

“你看誰都面善,又看誰都想不起來了。人還沒老,記憶就退化成這樣。”陳先生取笑自己的太太,順手關了燈。

“唉,記得那麼多幹嘛。能記得自己男人,自己兒子,找的到家不迷路不就好了。”

晚上宋易被車一路送到巷子口的事情,不到一刻鐘,整個菜市場附近都被傳遍了。

張嬸好奇的過來問,“宋易啊,那車是誰家的?好氣派。你哪裡認識的厲害人物啦?也沒跟阿姨說過的啦。”

宋易拿過圍裙,繫上腰間,笑著說,“什麼氣派車子。不過是今天幫校長整理資料,看天色黑了怕不安全,把我們一個個送回來了。”

說完,關了門,掩去門外那些窺視的目光。

張嬸看著緊閉的大門,有些不甘,但也只能回去。邊走邊說,“到底成績好就是不一樣,說話態度都比平常人傲氣些。哼。”

宋易聽見了。搖頭好笑。

有些人就是這樣,沒有自己的生活,全是窺探他人得來樂子。彷彿不能說的,都是寶藏一樣。非要挖的乾淨才能罷休。

晚上宋太太回來,看見熱菜熱飯,先笑起來,“怎麼,做了虧心事,要做家務來贖罪?”

“哪裡來的虧心事。幫你做家務你也懷疑。不幫你做,你又說我好吃懶做。怎麼做都不對。”宋易說。

宋太太看著自己女兒,“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別跟我打啞謎。”

宋易嘆口氣,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宋太太聽完,放下心來,拿碗吃飯,“我當你闖了什麼大禍呢,要車子送進來。原來就這麼個事情。這幫老婦女真無聊,傳的亂七八糟的了。耽誤我吃飯。”說的好像老婦女的行列裡沒有她一樣。

是的,能有多大事情。

男女之間,你來我往,最正常不過,

那麼多遐想幹嘛,還不如吃飯睡覺來的實在。

小黃燈下,溫書溫到凌晨。旁邊母親張大了嘴睡覺,鼾聲如雷,早就不知道睡了幾個來回了。

宋易看看母親,給她掖了掖被子。腦袋突然又想起白天在陳家的畫面,穿著旗袍的陳太太,那樣的氣質,那樣的語氣,曾經母親也是這樣的。

再看看母親的魚尾紋,心裡一陣心酸。如果能有一個男人照顧母親,母親一定比今天的陳太太還要美。

但真要有那麼一個男人,她宋易要去哪裡呢?

拿出那本泛黃的小冊子。手指輕輕滑過前面的名字,“宋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