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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早春的暖意所感染。從度日如年到安之若素,池澄和旬旬鬱已經適應了滾哥家的生活,雖然誰都不願意往深處想,這改變意味著什麼,但心中已有惆悵。

當旬旬第一次向池澄提起下山的車已經恢復正常運營時,池澄的腳傷就意外地出現了反覆,原本在柺杖的借力下已經能夠獨立行走的他忽然就疼得下不了床,只要略一動,就露出痛苦無比的神情。滾哥夫婦起初百思不得其解,情急下又打算把衛生所的大夫請來,但旬旬阻止了他們。

昨晚上房間裡的燈泡燒了,她什麼都沒做,第二天居然換上了新的。滾哥和滾嫂都表示毫不知情,那剩下的無疑只有那個彷彿一落地就會死的人。

然而當著池澄的面,旬旬什麼都沒有說。也許她在嘗試說服自己,燈泡也有自我修復功能。池澄繼續在床上矇頭大睡,什麼都等著旬旬來侍候,滾哥夫婦也笑呵呵地佯裝不知,大家都極有默契地對通路一事絕口不提。

只可惜無論怎麼自欺欺人,該來的遲早會來。那天中午,旬旬剛把飯端到池澄床前,滾嫂著急地在外面朝她招手。她走出堂屋,看到表情複雜的滾哥領著兩個陌生人走了進來。不等她問,對方已做了自我介紹,其中年紀略長的是村幹部,另外一個城裡人打扮的則是特意來接池澄的司機。

池澄再也沒了吃飯的胃口。他有些後悔在父親打電話詢問他行蹤時,透露了自己在谷陽山出了小意外被困山裡的訊息。他父親也清楚前妻的骨灰目前就安置在谷陽山的玄真閣內,想到兒子春節期間孤身一人上山祭拜生母弄傷了腿,久違的親情和愧疚再度被喚醒,他聯絡上了當地的舊部,只等待環山公路一解封,即刻派出司機專程上山尋找池澄,要求無論如何都要將他平安送回山下。

池澄寒著一張比前一陣天氣更為陰沉的臉,但事已至此再無拖延的藉口。旬旬瞭然地著手收拾行李,其中一件衣服被他壓在了腿下邊,她示意他挪挪腿行個方便,哪知他竟無名火起,冒出一句:“讓什麼讓,沒見我腿上有傷?〃旬旬只得提醒他傷的是另一條腿,見他還是滿臉的不情願,便說道:“老躺在床上不累嗎?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不下山?”

池澄鼻音重重地說道:“下山有什麼好,你就那麼急不可待地回去過小市民生活?”

旬旬也沒生氣,手下不停,“小市民怎麼樣?我只知道留在山上我們什麼都幹不了。如果不是有滾哥滾嫂,根本沒法生存下去。他們人再好,我們也不能一直給別人添麻煩。”

她用力抽出他腿下壓著的衣服,他哼了一聲也沒再抬槓,悶悶地坐了起來。

得知他們要走,滾哥夫婦電流露出萬般不捨,嘴裡不好說什麼,家裡自制的燻肉倒拿出了一大半往他們的行李裡塞。告別的時候,池澄把錢夾裡所有的現金都留在了枕頭底下。他拒絕了司機的攙扶,拄著滾哥新給他削的柺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他生活了大半個月的地力。

下山之前,池澄讓司機繞道去了趟玄真閣,他要去探望他的母親,順便在靈前上一炷香。他還是堅持目己能走,旬旬也不勉強,和司機留在了車上。

因為天氣好轉的緣故,玄真閣的香火又旺盛了起來,道觀門口依然擺有測字算命的小攤子。她可以想象,曾經的某一天,那小攤子前站著的還是她百無聊賴的父親,正守株待兔地等待著送上門來的機遇,然後,一個形容枯槁滿臉絕望的婦人朝他走來。他為來了一單生意而心內竊喜,殊不知不久之後,這個婦人油盡燈枯之際,會為了個傻得不能再傻的理由將一大筆橫財送到他面前,更想不到他會因此送了性命,他的女兒和她的兒子的命運也隨之而變。

等待的間隙,曾毓打了個電話過來。她春節期間獨自一人去了三亞過冬,剛回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