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杯站起身,她把酒杯微斜過去,使杯沿比對方的略低一些,誰知老趙伸手將她的杯子往上輕輕一託和自己的持平,這才碰杯道:“別客氣,”說完他自己先喝盡,最後把酒杯倒過來往桌上一擱。

蘇沫會意,只得跟著喝完,辣得嗓子眼冒火,卻是強忍著沒咳出聲,末了,也將酒杯倒過來放在桌上。

趙祥慶哈哈一笑:“不錯,小蘇在這方面倒有點王工當年的風範,也難怪她看重你。”他話沒說完,又被鄰桌的人請過去接著喝。

付麗莉拉著蘇沫坐下:“酒量再好也別跟他們硬來,這些做銷售出身的哪一個不是酒桌上的老手。”

蘇沫卻問:“王工也很能喝酒麼?”

付麗莉說:“哪個大老闆沒自己做過銷售呢,做銷售的又怎麼能不喝酒,王工現在年紀大了才不喝,以前,據說能把一桌子的男人喝趴下。”

蘇沫“哦”了一聲,低頭吃菜,填肚子。不多時聽見手機響,拿出來看了,簡訊一則,周遠山問:我是不是給你出了個不太管用的主意?

蘇沫四處瞧了瞧,看見周遠山隔著幾桌子人在那邊低頭擺弄手機,她想也沒想就回了過去:是,這主意太餿了。

周遠山抬頭,隔著一屋子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對她笑了笑,模樣溫和,略帶歉意。

蘇沫這會兒才覺著有些兒犯暈了。

她很少喝酒,也從沒像今天這樣一連數杯,想起以前和佟瑞安感情好的時候,晚上閒來無事兩人也會拿出紅酒聽著音樂對酌,當時喝酒很愜意,現在回憶卻苦澀。喝到後來佟瑞安耐不住,三兩下的吞了,藉著酒意抱著她往床上去翻滾。女兒清泉就是那時候有的,那會兒蘇沫是沒醉也醉了。

簡訊又來,周遠山問:“既然在這裡不如意,為什麼不回家?”

蘇沫眼裡盯著“回家”兩字,心裡各種滋味,她在鍵盤上胡亂摸索了半天才發出去:“我爸媽一直以為我在這裡混得不錯,這會兒回去,還不得氣成什麼樣。”

“報喜不報憂?”

“我不想再讓他們失望。”

那邊半天沒回,蘇沫忍不住發了個問號過去。

下一秒聽到提示音,簡訊說:“以前也有個人,對我很失望,我還裝滿不在乎,現在想想那會兒挺傻的。”

蘇沫寫:“肯定是女人。”

周遠山回了個笑臉。

蘇沫猜他不會多說,於是打了招呼,回房洗漱。

同屋的姑娘很晚才回,說是一夥人都去唱歌了,蘇沫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宿,再睜眼時,天色大光,大夥兒吃吃喝喝近十點才隨車出發,蘇沫瞧了瞧,沒看見王居安的車,想必周律師也跟著一早走了。

大巴過了中午才到市裡,因是週日不用去公司,眾人各自回家。

蘇沫買了水果糕點去看舅舅,又取了些工資塞給舅媽,鐘聲還在家養著,沒去學校,一個人悶在裡屋不出來。蘇沫見她這樣心裡更加自責。

舅媽對蘇沫仍是愛理不理,只是提起鐘聲就傷心道:沒幾個月就要高考,她現在又不想讀書,還不如當初把孩子生下來再去討說法,反正那人有錢……

舅舅聽了,一柺杖差點砸過去,他身體漸漸康復,脾氣卻越來越差。

蘇沫去敲鐘聲的房門,想進去和她說會兒話,裡間沒人應,她推門進去,看見鐘聲趴在書桌上睡覺,手裡拽著尚淳給她買的愛瘋,桌上胡亂堆著一些課本和試卷。蘇沫伸手去摸摸她的腦袋,卻被她躲開。蘇沫有些艱難地開口:“聲聲,你別這樣,事情過去了,往前看吧。”

鐘聲半天才吭氣:“對你來說是時過境遷,對我來說不是……”她猛地抬起頭來盯著蘇沫,“有些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當時,尚淳為什麼單單讓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