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文黛似乎總是做錯決定,她排隊的結帳視窗竟先行關閉,文黛無奈地轉入其他行列,聽到前面的兩個女人生氣地談著話。

“當然,你已經知道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嚴肅地說:“如果她沒有離開保羅,這些事也不會發生,孩子畢竟需要父親,特別在他這個年紀。我並不是說史蒂頑固不化,這可是他第一次被抓進警察局,雖然只是申述一下就讓他離開了,但就像我告訴她的……”

文黛聽到這席話,一陣涼意自背脊升起,失望愧疚的情緒籠罩心頭,她立即轉過身,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父親對成長中的孩子有多重要的談話。

那些只會帶壞孩子、拖累孩子一生的父親又如何?未給予兒女們正確的兩性關係教育的父親又如何?而對於那些教育孩子們以二分法—娟妓或聖母瑪利亞來區分女人的父親又如何?更有甚者,有些父親甚至虐待他們的孩子、剝奪他們的人權,那又怎麼說?

她猶如大夢初醒般地意識到結帳員正奇怪地看著自己,文黛不禁面紅耳赤而慌亂地將物品放到輸送帶上。

文黛這兩天一直沒留意報紙上的道路施工訊息,開上公路後才發現已陷入車陣中,車子緩慢地行駛在道路上,她焦急地不禁暗自懊惱,如果剛剛選擇環城道路,雖說會多繞點路,但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心急如焚,而且還得忍受前面那輛卡車不斷排入的黑煙。

她一心想趕在查理之前到家,她不想讓他有錯誤的想法,認為自她開始在飯店上班後,兒子在她心目中就不再是最重要的。

雖然查理並不是班上唯一來自單親家庭的孩子,她也不是唯一的全職職業婦女,但不能給予他正常的家庭生活,仍讓文黛覺得愧對他。

還未全天上班前,她只偶爾在家做些打字的兼職工作,她有充分的時間去接查理放學,或在家準備些牛奶、幾片他愛吃的自制小餅乾等他放學,母子高興地閒話家常。

而現在,她只能每天六點到荷姿家去接他回家,對他所說的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裡想的淨是如何趕快做完那些沒完沒了的家務事。

但這份工作使他可以完全獨立自主,自食其力一向是她追求的目標,她實在無法放棄這份工作。

終於穿過交通道口,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與湯瑪結束朋友關係會影響到她的工作嗎?他會將她解僱嗎?如果不會,想必他也不會按原先的承諾,賦與她更多的工作自主權及更重要的職務。更讓她煩惱的是,如果傑姆打算上法庭去爭取查理的監護權,她該如何處理?

過去傾向將子女監護權判予母親的法庭作風已漸被淘汰,而傑姆的經濟收入足以供應孩子富裕而穩定的生活,他甚至可以再婚,讓孩子擁有更完整的家庭。

她的內心猛地糾成一團,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方向盤,為什麼傑姆再婚的想法會讓她如此心神不定?是因為查理可能擁有一個年輕貌美的繼母,而傷了她的心嗎?或許她是個比自己更有趣、也更瞭解青少年心理的全職母親。

屋子前並沒有賓士車的蹤影,文黛停下車時,鬆了一口氣,這下她就可以好好地靜下心來準備晚餐,也可以用輕鬆的心情,去傾聽兒子興奮地訴說一天的遭遇。

往常屋內總是盈繞著查理的談笑聲,現在屋內卻出奇的安靜。她一向鼓勵他廣交朋友,擴大生活圈,而他也不失所望,即使他經常不在家,但總會讓文黛知道他的去處。文黛繼續手邊的工作,突然意識到一個令她震驚的事實。

剛剛她側耳尋找的並不是查理乒乒乓乓的上下樓梯聲,而是傑姆的聲音,她期待出現眼前的竟是他成熟穩重的身影。

她會想念他?在重逢後不到一星期的今天,不可能!她為什麼會想念他?她根本不願與他共處於同一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