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問題。

他仍閉著眼,嘴角的翕動聽上去不再像是經文。他仰頭,月光灑在他如雕刻般輪廓分明的臉上,那樣孤獨,那樣悽清。“艾晴……”他終於肯開口了,語氣悠遠如同隔著萬千溝壑,“回到你自己的時代去罷,忘記這裡的一切。對你而言,羅什不過是個已逝的古人。”

我死死咬住嘴唇,絕不能流淚,沒有意義的淚我絕不再流:“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知道他閉著眼,還是露出他最常取笑我的招牌傻笑:“羅什,這是你翻譯的《金剛經》中的偈語,你的譯文中我最愛的一句。我們這一個月的廝守,就是這樣如夢幻泡影,如晨霧和閃電飛速既過。佛家說,一切有為事物,皆為因緣和合的結果,我與你便是這樣。但無論如何,這些日子,我很幸福,謝謝你。”

不等他回答什麼轉身便走,怕聽到他的聲音會下不了這個決心。走進院子,沐浴在淒涼的夜色中,聽到身後喃喃的低吟猶如夜風拂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弗沙提婆和他的妻子披著外套,驚訝地看著一身黑衣的我。此刻我的裝束與電視裡的夜行俠女無異,只是身後那個NORTHFACE大包有點破壞這一身俠氣。夜半時分,周遭皆寂,我敲響國師府大門時便知道少不了一番詢問。如果不是有求於弗沙提婆,我本不想給他平靜生活帶來麻煩。簡短地說了自己逃跑的經歷,然後急切地問:“弗沙提婆,後天你會跟王一起去雀離大寺麼?”

他點頭,眼光有些複雜。我站起身懇求:“不論你用什麼辦法,帶我去。”

“艾晴!”他蹦起來,語氣嚴厲,“你既然逃了出來,呂光說不定會到處搜查。這個時候你不好好藏著,還要去涉險,太不理智了。”

“弗沙提婆,正因為我逃走,呂光絕對意料不到我敢跟著去雀離大寺。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再說,在呂光眼中,我不過是個讓羅什破戒的女子,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他也許會懷疑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逃,但他絕對犯不著為搜一個無名小卒興師動眾。”

“呂光可不一定會認為你是無名小卒呢。”他跺腳搖頭,“他送了那麼多美女給大哥,可這麼多天了,除了你,大哥誰都不碰。呂光一說要對你不利,大哥立刻要撞柱自盡。呂光不傻,他當然猜得出你對大哥的重要性。被他發現了,你就是自投羅網,你要讓大哥兩難麼?”

“弗沙提婆,我既然有本事逃出來,自然有保護自己的方法,呂光抓不住我的。反而是讓我待在這裡等著渺茫的未來,我會瘋掉。求你,帶我去。我只要能偷偷地看著他,就可以了。我絕對不會失去理智,給你帶來麻煩。”眼圈一熱,趕緊忍住,對自己發過誓,絕不流無用的淚。

“艾晴,我不是怕麻煩。就算帶著你去,你又能做什麼呢?”他語氣軟了下來,手伸向我,半路又折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可我放心不下他。我只想在一旁悄悄跟著,希望能起碼在心理上對他有絲安慰。”我望向弗沙提婆,滿眼期許,苦苦哀求,“如果是曉宣和孩子有難,你會怎麼做?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回憶起某件往事,臉上現出一絲悲哀,沉默著看我。半晌,才幽幽地嘆氣:“艾晴,你怎麼還是跟十一年前一樣……”

“艾晴姑娘有如此勇氣,真真讓人佩服,妾身也懇請相公幫助艾晴姑娘。”一直在旁沉默的他的妻,突然出聲,用漢語對著我們說。

“曉宣……”弗沙提婆苦笑著看她,改用漢語說話。

“妾身也嘗過愛而不得之苦,深感姑娘真情,相公就成全她與大伯這對苦命鴛鴦吧。”

“不是我不肯。而是怎麼帶?呂光和他的子侄們都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