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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羅什,接下來是否該譯我帶來的達摩多羅和佛大先兩家法門?”
一旁類似貴賓席的地方坐著幾個印度和西亞血統的外國僧人。我知道那些是來幫助爸譯經的老師和朋友。其中一個精瘦幹練,看上去比爸小几歲的老者向他提問,本來是用梵語,他說完一遍後又用不熟練的漢文再說一次。
爸恭敬地向那位老者鞠身:“達摩多羅和佛大先乃大成有宗之師。羅什打算先譯大乘空宗論著,待日後再譯有宗直說。故明日開始譯《維摩詰所說經》。”
老僧面露不滿,冷哼著大聲說:“大乘有宗在天竺乃瑜伽行者派,為彌勒菩薩所創,殷明之說最為明晰。你所倡導至空宗中觀論,與有宗如何能比?”
我有些動氣。這個老頭居然當中用這麼不客氣的口吻和爸說話。我知道他是誰了,是與爸在佛法觀點上意見相反的佛馱跋陀羅,中文名為覺賢。仗著他是大乘有宗的正宗,來漢地後拼命打擊爸的權威,想與爸分庭抗爭。
“覺賢師弟,你來長安相助譯經,羅什大欣悅之。與師弟共論法相,振發玄微,多所悟益。”爸也就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地對他行禮,“羅什非是不願移有宗之說。只是以為,大乘空宗之理在天竺流傳甚廣,民眾更易接受。而有宗度人成佛卻異常艱辛,有宗之說,先下並不適於中原。”
我禁不住點頭,爸說的有道理。中國的佛教派別大多數屬於空宗,因為空宗諸派鎖倡導的“一闡提皆有佛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無情無性”等,連小腳老太太都聽得懂。可是有宗倡導的成佛途徑艱澀難行且毫無把握,普通民眾舍有宗而就空宗,不是很自然嗎?成佛的難易程度決定了這個教派在中國流行的時間長短。玄奘根據有宗創立的法相宗,全盤接受印度的有宗學說,結果玄奘一死,法相宗就消失,原因就在於此。
覺賢老頭站起身,走到爸面前,鼻子重重哼氣:“羅什,你鎖翻譯與註釋之經文,與他人相比也無特別之處,卻得如此高的盛名,是何故?”
總僧眾皆譁然,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四處響起。我氣得差點跳起來。這老頭怎麼說話的?當著幾千喊爸“師尊”的僧人,這樣之一爸的權威,擺明了是挑釁。本來不過是教派內部空,有之爭,這老頭卻用人身攻擊,太過分了!
爸臉色沉了一下,胸膛有些起伏,深呼吸幾次,穩一穩情緒,仍然用恭敬地語氣對著那鼻孔出氣的老頭說:“不過是眾人看羅什年老之故。這些虛名,何必能稱美談?”
覺賢老頭下巴一揚,又緊逼一步:“空宗有宗,熟優熟劣,你我可相約論戰,一辯高下。”
爸已經平靜下來,臉色如常,搖頭說道:“師弟,當下之急,乃是譯經。羅什才疏,自然無法與師弟抗衡,無須論戰,羅什認輸便是。”
覺先老頭剛要說話,大殿外響起鐘聲。爸語氣無波的對著僧眾說:“晚課時間到了,今日課業為《不思議光菩薩所說經》。”
覺賢咯頭不好在晚課上繼續鬧騰,不再發難,走回自己的席位。爸在佛像前焚香禮拜,眾人停止喧譁,均隨著爸的動作向佛馱行禮。然後盤腿坐下,在爸的帶領下唸誦:“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邸陀林中給孤獨精舍……”
我低頭跟著喃喃唸叨,儘量壓低聲音免得旁人聽出我念得不正宗。晚課結束,我先跟著道桓回僧舍取大包。然後快步出了寺門,在路邊守候。他在草堂寺旁另有住所,哲理詩必經之路。
冬日下午五點一刻,天色漸暗,寒風嗚咽,明天可能要下雪了。站在林蔭道翹首企盼,心情亂糟糟的,興奮又有些猶豫。我平常很少抽菸,現在卻希望有隻煙在手,好讓我放鬆不住顫抖的手。
林蔭道上出現一個高瘦身影,身邊伴著僧肇還有其他幾位年紀比較